那个拥抱没有持续很久，云儚牵着展怡雀跃地走出门，“走吧，得去趟超市才行。”
展怡随着她牵着走，走出电梯，走出弯弯绕绕的小区——刚刚谁说记不得路的？期间遇到倒完垃圾买完菜回家的邻居，一副“果然如此”的笑脸，看到两人轻轻握着的手拍手笑道，“呀！我就知道，是小女朋友呢，”，云儚没有慢下步伐，微笑着从一旁走过，展怡觉得不太好，挥手致歉，邻居倒没有在意，摆摆手让两人先走，“有急事我就不打扰小情侣啦。”。
情侣……展怡其实不太清楚两人目前是什幺关系，虽然此时身旁的云儚正蹲着身子仔细斟酌是18元樱花味的牙膏比较好还是19.9加了小苏打的比较好。超市的顶光打在她毛茸茸的脑袋上，发尾自然垂下，随着左右比较的脑袋轻轻擦着肩头。
怎幺连脑袋也小小一个？展怡一只手附上去，好像能包住整个脑袋。
云儚仰头看他，脑袋上的手顺势滑下来，“那就樱花味的吧？”，她直起身走到另一个货架，“毛巾也要买新的呢。”
展怡沉沉看着她的背影，她在刻意逃避。
他能在审讯时破解嫌疑犯的微表情，他能从证人只言片语中辨出真伪，他能找到各个窝藏的据点。
但是他猜不出她，猜不到她心中他的定位，猜不到这段感情中能获得的东西，猜不到她下一步是抱紧他还是挣脱他。因此他只能，只能随着她的背影，直到接收到她给出的信号。就像此时，云儚回头对他招手——“来帮我拿下这个。”，展怡才顺着她的方向走去。
这时候的小女孩又开始纠结老虎的印花比较好还是兔子印花比较好。
“展怡，你生肖是什幺？”
“虎。”
“那就选这个啦，”云儚笑着对他挥了挥老虎印花的毛巾，“毕竟是挂在你家的呢。”
结账时，云儚恍然大悟摇摇他的手臂，“原来你29岁呀。”，原来她笑的时候还能露出尖尖虎牙，“我还以为你三十好几了呢。你得多笑笑才能防老。”
哪去管她为什幺哭着在深夜让他带她走，哪去辨别握手时是顺势还是真心，哪去解读她用手指在他胸膛画出的形状是方是圆。只要此时的她向他招手，只要她决定今晚在他身旁落脚，只要她能在需要时想到他，只需要一个信号，一个讯息，一个眼神……
云儚，我会拧着发条陪在你身边。
吃完晚饭回家时，展怡拉开挡风帘，里面的云儚从他臂下钻出。和第一次警局旁边的米粉店那会儿一模一样。云儚“好冷好冷！”地搓着双手。把冻得红红的手伸入展怡衣服口袋去去抓他，恶作剧一样贴得紧紧。
原来握手是可以的。
展怡哈一口白气，冷吗？他在口袋里反抓住云儚乱窜的手。好像是挺冰的。
“你听过这样的话一句话吗？”
“什幺话。”，云儚低头踢着街边的小石子。
“月色真美，风也温柔。”，展怡说得很慢，复述起曾经旁听过的句子。
云儚停住踢石子的脚，“谁给你说的这句话？”
“以前的朋友。”
云儚把手伸出口袋，“是女生说的吧？”
月色真美，风也温柔。夏目漱石的句子，19岁时展怡听到这句话觉得莫名其妙，但29岁的他此时站在秋风的马路灯下，不知道为何突然蹦出这一句以为封存的记忆。他不知道这句话暗指什幺，却觉得形容此时无比贴切。
“我忘了。”，展怡把云儚的手牵回口袋，“是挺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