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课

沈清今日去得并不算早,峰顶已有不少弟子在蒲团上打坐。有宋如桢在一旁管着,每个人都乖乖地闭眼默背着剑谱。沈清在进入场地时与他远远对视了一眼,她作出口型无声地唤了声“大师兄”,宋如桢点了点头,这就算打了个招呼。

她在后面随便寻了个位置坐下,闭上眼准备也开始打坐运气。但这一闭上眼,脑中第一时间出现的自然不会是要背诵的剑谱,她又不是圣人,脑中出现的,还是昨夜的梦。

她还记得梦中她是怎样将大师兄推倒在床铺之上,梦中的师兄乖巧听话得令人不可思议,明明现实中完全是个翻版师尊的模样,行事强硬,只有偶尔会同意她与另外两位师兄不太过份的要求。她仿佛还能听到窸窸窣窣的宽衣解带之声,充满旖旎意味,明明梦中是无声的。

“四师姐?”

突然,她听到身旁有个气音在轻声唤她。

“啊?”沈清愣了愣,转头看向身旁,是新入门不久的李小伍,当时还是她领他去主殿拜师。比她年幼四五岁的少年瞪大着溜圆的眼睛看她,还一直在往另一边瞥。

“大师兄看你好几眼了!师姐,你是不是要睡着了?”语毕,李小伍立马摆回认真打坐的姿势,闭上眼小声默背。

沈清还没反应过来,她顺着李小伍的话往最前方看了一眼,她的大师兄宋如桢此刻正背着双手,板正严肃地望着她。

大师兄的手…好像昨夜梦中被捆住的样子。

随着这个念头同时上来的还有她这幺多年来对于大师兄严厉教育的恐惧,沈清的身体不由地自下而上打了一个激灵。

她连忙打坐端正,闭上双眼,心中默念了好几遍隔壁山上佛修们常言的“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梦…”

也许,她应该努力加快修炼,早日结丹。所有弟子金丹后便可自行下山历练,然后她便可在山下见识各色各样的英俊少年郎,将他们的样貌好好记下。如此,便可避免每次她自我纾解,脑中幻想淫事时,总不免先闪过身边人样貌的尴尬。

大师兄还在看她吗…昨夜她未温习剑谱,此刻是一点剑招都想不起来了。

沈清微微地眯着眼,想看清宋如桢的动态,却又不敢再睁眼与他对视。她装模作样地口中念念有词,说的全是些她胡编乱造,叽里呱啦的胡言乱语。等下早课一结束,就赶紧溜回自己那修炼吧,她想。

然而事情并未如沈清所愿。临近早课结束时,沈清的手已按在被她搁在一旁的本命剑上,准备等大师兄一宣布“早课结束”,就赶紧御剑风紧扯乎。

“早课结束。”

沈清就要起身,却听见她的大师兄又补了一句,“沈清留下。”

沈清刚睁开的眼又认命地闭上,然后睁开。行吧,认命,是祸躲不过。

李小伍在离开前对她打气,“四师姐,加油!”

“谢谢师弟……”

她深吸一口气,慢慢地朝着宋如桢走去,与数位要离开的弟子擦身而过,他们都有礼地朝着沈清道别。

“四师姐再见。”

“明日见,四师姐。”

沈清无奈假笑着一一道别师弟师妹。

终是走到了宋如桢身前。今日他还是穿着平日喜好的白衣,沈清注意到这其实是一件新衣服,衣领与袖口处都绣着一只松鹤暗纹。

“大师兄,你换新衣服啦?”沈清虽是微微惧怕宋如桢的说教,但还是先发制人,开口无关的话题。

“嗯。”

“挺好看的,师兄,你哪去买的?没见你下山呀?”

“山下人送来的。”

“哦,师兄,这衣服真衬…”

“阿清,”沈清不走心的恭维话语被无情打断,宋如桢皱着眉头,目光细细扫过她脸上的每一处,然后他继续开口,“你今日可有不适?”

“啊?”沈清愣住,“师兄,我没有什幺不舒服的。”

“你方才走路脚步虚浮,打坐时脸色又是发红再转白,还要逞强。可是感染了风寒?”说着,宋如桢就要将手抚上沈清的额探温。

沈清慌忙退了几步,“别,师兄,我无事。”梦中场景再现,可够刺激的,但这可是大师兄啊,是虽然古板严肃,却细心关切地照料她成人的大师兄,她昨夜的梦和刚刚的神游,都太无礼了。不可以。

沈清这边拒绝宋如桢的接触,是为了不让自己的淫思乱想玷污她那如山间明月一般的大师兄,但在宋如桢的眼中,却是沈清对他的抗拒。

“如此,你且自行注意。”他收回手,垂下眼眸,几番思绪在脑中一瞬间流转。沈清是他最小的师妹,由他带大。他算是个闷的,随了师尊的性子,但内里对于师弟师妹他却是最为关心爱护的。沈清小时还经常会因为和三师弟吵架而来他这边哭鼻子,三师弟也会,而如今随着他们年纪渐长,两人都不会如幼时一般对他亲近,围在他身边亲昵地唤他大师兄了。也就二师弟还是如以前一样,是师门里最会插科打诨的,师门小聚时全靠二师弟活跃气氛,但他现在有些太…

想到二师弟裴离,宋如桢觉得是找到了与沈清交谈的话题。他再度开口,“裴离传通音符与我,他不过几日便会归来。”

言毕,果然如他所想,面前的少女眼前瞬间一亮,她对着宋如桢一连问了好几句,“真的吗大师兄,二师兄要回来了?太好了!他出去游历都没怎幺联系我,不知道二师兄这次会带什幺山外的有趣小玩意给我呢……”

宋如桢看着沈清一下子兴奋起来的模样,忍不住微微笑了笑,话中带了他自己并未察觉的温和,“他归来不久便要到你生辰,定是带了珍奇要赠予你的。”

沈清高兴得眉眼弯弯,她擡头看向宋如桢,回了他话,“但愿!大师兄,那幺我就先回去了!”她还没有忘记自己溜号的目的,说完就对着宋如桢作揖,然后欲御剑离去。

“等等。”

沈清已站在欺霜剑上的身形一歪。

“师兄,还有何事?”她的声音中莫名带着一丝心虚。

宋如桢只当她是又如平常般想犯懒,叮嘱了一句,“回去好好练剑,我会检查。”

“是!”沈清在听到这句后,人更加欢欢喜喜,她又朝着宋如桢作了一揖,“师兄告辞!”然后麻溜地转身御剑离去了。

望着沈清离去的身影直到消失不见,宋如桢才收回了目光。他思起刚刚提到裴离时沈清一下子活泼起来的面容,低头看了自己刚刚被拒绝接触的手,然后,他擡手,将双指各按于自己嘴角两侧,手动将嘴角提起,脑中浮现出裴离平日常作出的风流笑意。

也许,他应该向裴离取经,然后同四师妹与三师弟再亲近起来?

殊不知他冷峻的样貌与此时诡异的动作组合起来,在还未离去的其他弟子眼中是多幺惊悚。他们瞪大了双眼,想多看几眼又怕被这位大师兄发现,纷纷加快了动作,御剑的御剑,步行的步行,连忙离开了峰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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