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临近结束,赏佩佩松口了,她身上的棱角被磨平了。
她认真地挑选了老太太给她指出的几条路,并对入学考试进行完全的准备。
带着赏双明给她的学费离开东城那天,赏佩佩拥抱了这位瘦小,佝偻,不善言辞的老人。
因为她也知道,除了走出火坑堕入冰窖的绝望外,赏佩佩痛恨的并不是自己背上的卖身契,不是面前需要回报的赏双明,而是她终于搞清了,她十几年来一直想要尽力融入的,保护的那个家,其实从来没有真正属于她。
她的对“家”的向往,是种可怜的一厢情愿。
她和面前的老人一样,只是家庭中的边缘人物。
就是这样一位用了赏佩佩三年的时间,才逐渐培养出一丝感情的债主。
横竖是一笔人情世故债罢了,她也没有想过,对方的死讯会对她的生活造成海啸似的毁灭。她幼时扛过了家暴,少时经历了欺骗和抛弃,但她却没办法直面赏双明的死亡。
仓促地请假,回家,再重新失魂落魄地回到蓟城。
赏佩佩第一时间为自己决定的未来,不是披荆斩棘逆流而上,而是将一切的个人发展都按下了暂停。
她婉拒了老师的培养,她撕掉了第三人民医院的用工合同,她不要接着在蓟城上学了,她要在毕业后立刻回城就业。
她急迫地需要安定,她想要个家。
“人在悲伤的时候真的是很容易就感到寂寞。寂寞和苦痛混在一起也太难熬了,难熬到在撑不住的时候,就会想要急切地挽留身边的人,哪怕一点吧,也想要从错的人身上得到肯定和安慰。”
赏佩佩当时确实那幺做了,她在人生的岔路口,将全部的感情都投射在当时的男友身上。原本一直在感情关系中原地踏步的她突然向对方表达了,在未来想要和他共筑家庭的意图。
可恰巧是这幺关键的时机,总是满口挂着“未来”的季磊退缩了。
说到这里,赏佩佩声音小了一点,她垂着眼睫遮盖着眼里逐渐消失的光,“你猜怎幺着?”
“在反复劝说我不要和医院毁约失败后,他在我回到东城前跟我提出了分手。”
一句安慰也没有,一句体谅也没有,最后一次两个人吵架也像第一次联系一样,是当着电话和整个宿舍。
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要花多久才会卸下完美男友的假面呢?
答案是不需要一秒,比川剧变脸还具有观赏性,在眼见自己的得益遭受了侵害之后,季磊对待赏佩佩的态度急转直下,他的爱没了就是没了,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
在赏佩佩失心疯似的反复追问下,季磊终于给她了一个痛快。
珍贵的学姐变成了不值一文的蠢货,绅士风度也像是从他身上蒸发了,他不耐且粗鲁地朝着电话吼:“赏佩佩,你他妈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撒泡尿照照自己,要不是有第三人民医院的合同,你还真以为我爱上你了?”
“跟你说实话吧,我上学前我爸妈早就说过了,让我找个蓟城土着留在大城市打拼。问题本地女的家里但凡趁个几套房,都把鼻孔顶到天上去了,能看上我吗?”
“所以我这不找到你了。”
“谁知道我瞎了眼,你他妈就是个一大傻逼,知不知道第三人民医院已经多久没有定向培养过咱们学校的学生了?上一次,还是几年前,只要你上满了五年把老师舔好,回头连医院家属区的房子都有你一份儿!”
“知道在蓟城有套自己的房子意味着什幺吗?多少人做梦都得不到机会,你白白扔了!”
“你个烂中转生回东城干啥?你年纪轻轻不赚钱你回去等死?要死自己去死,我懒得跟你这种人凑合。我为啥要回老家让人笑话?”
“还他妈你姑奶死了,一天哭哭啼啼跟个祥林嫂一样,她死了你不活了?再说了,你不是说你爸妈把你卖给她了?她死了你不该放鞭炮庆祝吗?”
“你跟谁装有情有义呢?我真是搞不懂,是不是有摄像机对着你个傻逼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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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贝,双更,猪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