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我大学一整个就是异地恋,还是那种查无此人的异地恋。
杨医生是真的忙啊,有时候我一大早给她发消息,到了下午一两点她才会回我消息,还是极简的那种老干部式回复。
好。
可以。
小心点。
有时候我都有错觉,是不是我太啰嗦烦人了,她开始嫌弃我了。
一旦这幺想,我就径自和毫不知情的杨医生生起了气。
你敷衍我,可以。
我也可以不理睬你。
现在想想以前真的好幼稚,每回生气都要杨医生哄,虽然好像现在的我还是这个B样。
记得大学里吵得最严重的一回,我差点就和杨医生井水不犯河水了。
起因是我不知道被谁传染了水痘,那天一大早起来脸上红了一片,口腔咽部黏膜也出现了疱疹,喉咙火辣辣地疼。
早上给杨医生发消息说我可能得水痘了,她惯例没有立刻回我消息。
逃了上午的课去医院检查,确诊为水痘之后我就去找辅导员开了半个月的假条,回家自行隔离。
这个时候的我还有点悲喜交加,悲的是二十年来第一次长了水痘,喜的自然是要回家去了,离杨医生更近了。
但很快我就开心不起来了。
室友帮我打包饭菜上来,我本身对番茄是不过敏的,但那天的番茄炒蛋差点要了我的命。
也许是疱疹病毒太过凶猛,咽喉部都出现了脓性分泌物,不知怎的第二口番茄下去我直接休克过去。
再一次醒来我已经在校医务室里了,室友紧张地说我当时面色潮红,口水不自觉地流了下来,急得她们连忙扛我下了楼。
再此特感谢室友不杀之恩,救了奴家一条狗命。
这是我离死亡最近的一次,至今想来都犯怵。
如果,我是说如果。
如果我真就这幺简单地离开,像是夏日的一记蛙鸣,那谁会记得我曾经来过呢?
是青葱的稻田,还是从头顶掠过的夜风,又或者是闲敲棋子的被爽约者。
下午我爸亲自开车来接我回家,原本他是要出差去谈个大单子的,但因为我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他还是把那个单子拱手让了人。
我说我自己坐高铁回家也可以,但他一直叨叨着“钱少赚一点不要紧,我家宝贝女儿最重要啊”。
打开手机盯着我和杨医生的聊天界面,她还是没有回我消息。
车里放着张信哲的《爱就一个字》,比起“我为你翻山越岭,却无心看风景”这句歌词,我更喜欢“两个人相互辉映,光芒胜过夜晚繁星”这句。
前者是追随,而后者是比肩。
我突然感到很累,和杨医生谈恋爱很累。
她有自己的生活节奏,我企图追随她的脚步,甚至介入她高频的生活里,但留给我的时间真的很少很少。
也许爸爸说的是对的,最好不要找医生做对象,因为他们留给恋人和家人的时间永远是剩余部分。
医生身边每天都上演着爱与被爱的故事,他们忙着生死之事,无心看风景。
越想越委屈,我何必拘泥杨医生一个人呢,要是我真的在今天死去,她会多久才知道我的死讯呢?
一气之下,我还是给杨医生发了消息。
【杨敏,我想和你分手。】
我做不了能被你记住的那声蛙鸣,那就做能被整个夏天记住的离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