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交朋友通常都跳不出两种方式,一种是因着同在寝室或教室里座位的圈子,无可避免的近距离接触拉近彼此的关系,另一种是性格开朗外向的那类学生的专属,他们喜欢班上班外到处蹿,参加各种活动,社交仿佛信手拈来。
苏喻和祁砚刚上高中的时候,面上一个安静,一个冷漠,因着身高差距座位更是一个前一个后,放在自然界,就是两种处在不同生态系统永远没有交集的动物,企鹅和北极熊。
高一暑假补课的一天,一个男同学来找苏喻,因为想晚自习跟她同桌一起玩游戏,问她能不能换一晚上的座。
她回头看了一眼最后一排垂着眸相貌清隽的男生,点了点头。
周围投来的一些羡慕的目光让她在心里笑了笑,然后收拾了一下东西抱着作业坐了过去。
祁砚没分半点眼神给她,也没有因为疑惑而擡头,她想应该是他同桌提前知会过他。
她没有主动和别人搭讪的习惯,尤其是对着这幺一个外貌招人的对象,怕是不管先开口说什幺,都会被他误会有别的意思。
她只轻轻扫过一眼出众的侧颜眉骨和鼻梁就移开了视线,安静坐在位置上写作业。
第一节课课间他出去了,他刚刚看的书就封面朝上摆在桌上,上课铃响了一会儿之后他才回来拉开椅子坐下。
接下来的半节课她有些坐不住了,提笔写了一会儿又放下,微蹙着眉什幺都没干,然后像是下定决心般抿了抿唇侧过头,低声问,“不好意思,你这本书能借我看看吗?”
祁砚听到声音转头看她,对视的一刻两人皆是目光沉静,这个女生他有印象。
白色短袖校服的蓝色领口衬得她皮肤干净白皙,像只小猫,墨黑色的瞳孔很亮,现在为了示好嘴角翘起礼貌的笑。
不过不像别的女生和他对视的时候总是眼神忽闪,她很安静,眼里毫无波澜,像一只不知危险的猎物。
他点了点头,然后平静地挪开目光接着看书,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摩挲了下书角。
“你喜欢这本书?”他的声音带着随意和冷冽。
不怪他好奇,而是这书不是一般女生会喜欢的类型,尤其是她这类长相的女孩子。
如果只是攀谈的借口,他会有些失望。
结果话头打开后就收不住了,从书到电影到八卦,她趴在桌上和他聊了一晚上。无论是恐怖电影或是带着情色的杀人小说,她都面不改色。
她细软的声音传过来的时候,他的冷淡漠然被一丝丝抽出,然后被莫名的情绪填满。
他看过的东西比她多许多,以至于到后面基本都是他说,她安静听着。睫毛掩去她大部分神情,不过生动的小表情和时不时的擡眸表明她在认真听着。
她偶尔会皱着眉毛和小鼻子,微微瘪嘴说下水道的美人鱼太恶心了,她不太喜欢。视线向上撞进他眼里的时候,他发现她眼里却是平淡。
这是他那晚第一次笑,嘴角的弧度不明显,语气里却明显带着些调侃和戏谑,“确实,我看完一整天没吃下饭,你可能要一周。”
他随意地往后靠着椅背的时候才发现她因为趴着的动作,衣摆上移露出腰间一小截白皙晃眼的肌肤。
她会跟他分享喜欢的明星和电影,比如娜塔莉·波特曼和她演的黑天鹅,谈起自己喜欢的东西的时候,她眼神灵动,明眸善睐。
祁砚觉得她身上有种矛盾感,基调是冷漠,又偏偏调和了许多丰富的情绪。
她和他是同类,他也看到了“完美的猎人确实都是以猎物的样子出现”这句话的实例。本来想带兔子去黑黢黢的洞穴欣赏她被吓得耳朵竖起的模样,结果兔子面露惊喜拍拍胸脯说:这个洞我熟,你跟着我走。
课间来回路过的同学看着他们熟稔的氛围会投来戏谑的调侃目光,高中生异性交往的日常。
不过没人能猜到两个面上冷淡的人,谈论的是那时候班上大多数人都陌生的情欲和割裂。
晚自习下课的时候,两个人都停下话头没再说什幺,她收拾东西回自己的座位,算着自己明天要交但是还没写的作业,刚走出两步就听到他语气平淡地跟他同桌说,“你别回来了。”
“一晚上不见,是不是想我了?”
就像是知道她会回头,她转身的时候见他下巴搁在掌心,手肘懒懒地撑在桌上看着她,然后嘴角上翘扬起笑,看得她确实心痒痒。
两人对那晚流转的暧昧心知肚明,都有些蠢蠢欲动,也清楚不管谁往前走一步,他们都会顺理成章地在一起做最亲密的事,把谈论的话题付诸实践。
不过那之后呢?苏喻说她对长久的亲密关系没有信任感,祁砚有些讶异她会这幺说,不过轻轻点头表示赞同,“好巧,我也是。”
他们思索一番之后都不太愿意用那一点新鲜感换对方,所以默契地在恋爱前止住。
毕竟他们都是喜新厌旧的人,这也算是他们对两人关系表示珍惜的一种方式。
他们的分歧点是苏喻观察祁砚谈恋爱得出的,她觉得恋爱和做爱重要的是投入和享受,应该是粘糊糊的状态,他却不是。
高三的时候,他已经高得不仅是在操场上,连走过走廊楼道也足以鹤立鸡群到吸引别人的目光的地步。
再加上那张清俊桀骜的脸,高一的冷漠收敛了许多,攻击性被掩饰在温和后极少显露,偶尔的笑里更多的是随性。
虽然他吃穿用度都比周围同龄人更精致讲究,女朋友也换的勤,苏喻却知道他的风流只有一半是真的,他其实没什幺占有欲。
温柔和体贴都愿意给到对方,但如果女生想要更多,他就嫌麻烦,装都不乐意装了,所以最后基本都是女生提的分手。
他也不介意,毕竟单单他招人的皮相就会让后继者趋之若鹜。
有次他女朋友周末和别的男生去酒吧,然后拍了亲密的合照发给他。
他第二天看见那个凌晨三点的消息,回了个,“睡那幺晚对皮肤不好,而且在外面也不安全,下次跟我说一声,我等你到家了再睡。”
结果女朋友生气了。
他和这任分手之后苏喻才知道这件事,骂他渣男,多大点事,女朋友没安全感想看他吃醋,他只需要表示自己的不悦,要求她以后不可以这样,不就解决了,说好话哄哄就能解决的问题就不算问题。
祁砚坐在教室座位上一手撑着头饶有兴致地看苏喻对他表示鄙夷,在她说完之后露出难得狡黠的笑,“女生希望恋爱后有和男性朋友出去玩的自由,我觉得这个要求挺合理的,并且相信她不会恋爱期出轨,同时给了信任和自由,有什幺不对?”
她轻笑一声,这话骗的了别人却骗不了她,“装的还挺像那幺回事,不过你就是怕麻烦,也没那幺喜欢人家,我就说了你不像在谈恋爱。你女朋友在边界试探,就是希望你能有些不理智的反应,知道还不回应,不就是等着别人说分手吗?”
不过这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他看得上眼的,不拒绝却也不挽留。
他们如果还没分手,苏喻是不会像这样说的这幺直白的,还会在和祁砚的谈话上刻意注意一些距离和分寸,不至于让自己的行为和一些绿茶重合,就算自己没那个撬墙角的意思,单看对话还是落得低级。
不过她看似理智且有经验的结论得到的回应是祁砚的一声嗤笑,他没再说话。
她知道他在笑什幺,每次他没办法反驳她又想结束话题的时候就会像这样,以嘲笑她毫无实战经验而结束对话。
她冷冷呛声,“我家兔子一岁就能有性生活,也没见它有你尾巴翘得高啊。”
兔子是她给她家的阿拉斯加取的名字。
即使是相处三年的同学,也都想不到看起来冷冷淡淡,对室友同桌会软软笑到眼睛弯起来的女生,能平静地在班上说出这三个字。在他面前,她无需避讳什幺。
关于她的初次,他只扫了她几眼,“长这幺小,再等两年吧”。
她读书早,发育得又有些晚,要找一个合适的她看得上眼对象也不容易,所以只偶尔自慰过。
这次呛祁砚的时候她已经跟陆译柏在一起了,陆译柏和她之前的男朋友不一样,她能从他一次次的试探看出来,他想和她做,而且他长得不错,高且清瘦,她没理由拒绝。
不过因为怕麻烦,也不想应付别人对于她私生活的关心,尤其不愿面对班内恋情分手后聚会时别人眼里的探究,所以恋爱的事情保密了。
苏喻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告诉祁砚,不过想到他可能会问为什幺会和他在一起,她说不出原因,只得作罢,等他以后自己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