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灵魂的烙印 all86
室外有细雨敲打微开的窗户,缕缕凉风吹拂白色纱帘,微风带动室内的暗香浮动,那香气能让人安神助眠,也能麻痹人的神经痛觉。
有轻微的电子声音,幽芳中有丝丝腥味,那格格不入的血腥味,却缓缓与馨香融为一体。
脸容俊秀的男人手握着电子笔,眉眼之间有几分病态之意,眼底有惊涛骇浪般的情愫,握笔的手小心而力度精准,一笔一画,在如羊脂白玉般的肌肤上,在那精致秀丽的锁骨下方,刻下烙印。
男子灼热的手指轻轻抚摸暗红色的字,低头亲吻女子紧咬着的唇,那是小心的、虔诚的一吻。
“你已经被我们打下烙印了,春。”
指尖触碰着细小的字迹,字里有着他们的血,以及注入了死气之炎,被他亲手刻入骨肉里,为她打上灵魂烙印。
“彭格列是你唯一的归宿。”
三浦春从梦中惊醒,她坐在床上喘着气,入目是耀眼的日光,有微风,有花香,她却似乎还能够听到,恶魔们在她耳边低语,对她诉说着——扭曲癫狂的爱意。
“永远别想摆脱我们——亲爱的春。”
随即一阵激灵,后背有凉意,才发现应是冷汗打湿了睡衣。她平复着自己的呼吸,压下双手的颤抖,小声地说着,
“没事了…已经逃出去了。”
利用最新的火箭筒逃到另一个不同的时空,这里没有他们,也没有坚固的彭格列堡垒。
在这1861年的西西里岛,她是自由的。
三浦春起来,梳洗了一番,拿起了干净的白色绷带,围着胸前里三层外三层的,紧紧地环绕紧绷着。然后再穿上男式衬衫和黑色马甲,还有黑色长裤以及长筒靴。
最后,她拿起了黑色帽子,把头发扎起收在帽子里,只剩额前的少许碎发露出来。
站在等身镜子前检查自己的打扮,是一名脸容清秀的青年,但她毕竟没有收到过专业的训练,所以她选择扮演成一名声带受损的哑子。
没办法,1861年的西西里岛不太欢迎女性医者,甚至认为淑女就该在家中相夫教子,最多邀请圈中密友于家中浅谈。
她这样一个与时代格格不入的外来客,还是不要太过于显眼的好。
收拾好以后,便下去到一层的店面,打开了小医馆的木门。
又是新的一天的开始。
Giotto跟着柯扎特来到小医馆的时候,正好看到瘦弱的青年蹲下身子,抚摸前来看病的孩子的头发,然后好像变戏法一样的,在本来空无一物的手心里,多出了一颗晶莹剔透的糖果。
青年看着很青涩,不像是医术精湛的医者,但他很温柔又纯粹,室外的霞光映在他瞳孔里,酒红的眸子如玫瑰般绚丽。
小女孩很高兴,脸上是明媚灿烂的笑容,脸上看似病气的红,也变得似健康的红润气色,“谢谢你,椿哥哥!”
原来他名叫椿啊。
Giotto又在心里想,这名字看似和他很相配,但却又感觉有几分违和感。
名叫椿的青年微弯起双眼,他动了动嘴唇,是无声的唇语,【不客气呢。】
Giotto愣了一下,就在这时,耳边传来挚友的声音,“他很青涩又很温柔对吧,Giotto?”
“走吧,” 柯扎特眼底映着青年的脸颜,四芒星的红眸沉淀着些什幺,他温和地说道,“他就是你因担忧而跟着我,想要探究的人——椿。”
一阵微风,挚友从他身旁走过,微风之中有一丝的血腥味,目光落在身前友人的手腕处,沉思应该是昨晚被夜袭受到的轻伤。
挚友一向对轻伤不作什幺处理,但现在…。
Giotto跟着挚友的脚步,踏入这一间有些药香味的木屋,视线落在因看见挚友手腕流血,而因此皱着眼眉,一脸担忧的清秀青年。
他能感觉到,挚友心情甚悦。
“抱歉,椿,又要麻烦你了。” 柯扎特绅士地拿下了帽子,放在胸前对青年微微弯腰,红色的眼眸满是温和的笑意。
三浦春只觉又无奈又郁闷,她不明白为什幺男子受伤了,还能够坚持这些繁杂的礼仪,她只好用手势示意让他把外套脱下,坐在椅子上让她为他处理伤口。
柯扎特已经来过小医馆好几次了,平常无事也会特意经过这里,默默看着青年安抚着病患们,轻柔又温和地为他们包扎伤口。
他还会看到善良温柔的青年,会偷偷把诊金放回给贫穷的平民,又或者会放上几颗水果糖给孩童们。
柯扎特坐在木椅子上,感受着纤细的手指为他卷起衣袖,目光专注于他的伤口上,小心翼翼地为他去掉污血,抹上药膏,贴上柔软舒适的纱布。
他在想啊,怎幺会有这样美好的人呢?
青年的睫毛既纤长又细密,他的身上有淡淡的药香,夹带着一丝特别好闻的馨香,能安抚因见血而骚动的暴戾,能抚平因杀欲而生的阴郁。
怎幺会有这样——完完全全迎合他心意,灵魂如此与他契合的人呢?
眼前的青年,是为他而生的人呢。
三浦春并没有注意到男子黏糊的目光,她只是专注于包扎的动作,熟练地做着最后的步骤,用医用的透气胶布贴上纱布处。
她擡起头,鼻尖不觉意触碰到男子的下额,并没有发觉眼前的人顿了一下,也没有看见男人的手指微弯,她只是对眼前人笑了笑,无声说道,【可以了。】
“谢谢你,椿。” 柯扎特的瞳孔只剩温和的笑意,他抚摸了一下被包扎好的伤口,然后又对在收拾东西的青年说道,“椿,这一位是我的挚友,Giotto。”
三浦春顿了顿,银器从手中落下,发出了轻微的响声。她似是因此才回过神来,擡起眼眸,就见门口站着一位逆着光的男子。
他又走近了一步,如月牙般耀眼的秀发,还有一双暖金色的眼眸。青年五官精致俊秀,身型挺拔,是温润如玉的尔雅绅士。
他说,“初次见面,我是Giotto。”
让她想起了那个人,温和的少年曾是她年少时的梦,后来却成为了她的噩梦之一。
温文尔雅的男子握着电子笔,温和地、轻柔地,为她刻下了灵魂的烙印。
“椿,椿——?” 柯扎特手搭在瘦弱的肩膀上,轻轻摇晃,沉思的目光落在他苍白的脸色上,只见青年终于回过神来,用迷茫的眼神凝视着他,他只觉心中翻涌着些什幺,让他的声音带着些暗哑,“椿,你还好吗?”
三浦春立刻做了个手势示意自己没事,然后又对站在门前的青年微微点头,嘴角边是浅浅的弧度,她启唇,能看见柔软的小舌,是无声的语言,【初次见面,Giotto先生。】
“椿是柯扎特的朋友呢,请叫我Giotto就好。” Giotto眉眼间都是谦谦的温和,举手投足之间尽是儒雅随和,他又说,“柯扎特经常和我提起椿呢,果然是一个很温柔又善良的医者啊。”
青年似乎感到点拘谨和羞涩,青涩的脸上有淡淡的红,勾起一抹腼腆的笑容,【过誉了。】
眼神清澈又纯净,毫无一点乌漆杂质,浑身上下都是干净和煦的气质。
Giotto见到青年瞳孔微缩,不知道发现了些什幺,然后他站起来走到自己面前,有点拘谨地伸出了白皙的手,便觉有柔软微凉的触感落在他额头上。
三浦春只觉掌心烫热,如像被烧滚的热水,她立刻放下了手,先对微愣的男子打了个手势,然后又用指向自己的嘴唇,让他看清自己的唇语,【你在发高热。】
然后转过身走到木柜子前,拿起了退烧药还有退烧贴,雷厉风行的把自制的退热贴,贴在男子的额头上,然后又拿来了温水递给男子,同时把躺在掌心的药递给他,示意让他吃下。
“这还真是…让你见笑了,椿。” Giotto脸上是不好意思的神情,从青年手中接过药物和水杯,然后在对方严谨认真的目光上,配上温水吞下了药物,低沉的嗓音更加柔和,“谢谢你。”
三浦春摇摇头,面露微笑,【不客气。】
Giotto放下了水杯,从口袋里拿出了钱币,他又说,“我不是很清楚诊金该给多少,但我认为,椿值得高额的诊金。”
他顿了顿,又浅浅笑道,“毕竟就连柯扎特和我本人,都没察觉身体哪里不对呢。”
却见青年拒绝地摇了摇头,他伸手把桌子上的钱币退回去,然后又找了笔和纸,在纸上写出秀丽好看的字迹,然后递给他们看,
【Giotto先生是柯扎特先生的好朋友,柯扎特先生是椿的朋友,那Giotto先生也是椿的朋友。】
【初次见面,请接受这奇怪但实用的见面礼吧。】
【还有,椿这里真的是很亲民的平民诊金,请不要被当冤大头了,Giotto先生。】
柯扎特轻笑一声,他挑了挑眉,“看来我和Giotto在椿眼中,是很容易被当冤大头的人呢。”
他又说,语气有淡淡的笑意,“感觉是在为我们的智商担忧啊,椿?”
三浦春立刻摇了摇手,一脸着急无声说道,【不是的。】
“请不要在意,椿,柯扎特是在开玩笑,” Giotto收起了钱币,微弯着浅金色的眼眸,眼神暖和又温淳,他勾了勾嘴角,“谢谢你,椿,以后还要麻烦你这个朋友了。”
“下次请务必要收诊金,不然我会过意不去的。”
青年微微颔首,脸上是腼腆的微笑,【嗯。】
Giotto似乎有点明白了,为何他那经历了无数事件,与他并立为两大家族的西蒙首领的挚友——会对青年如此上心。
是那些在浑浊深渊里挣扎着的人们,在漆黑尽头里的一道微光。
Giotto和柯扎特离开了小医馆,走在贫民窟窄小但干净的道路上,擡头就见黄昏的夕阳余晖,还有微风细细拂过脸庞与衣角,鼻息间还能闻到轻微的药香味。
“Giotto,” 柯扎特停下了脚步,他侧过脸,红色的眼眸如宝石般璀璨,又似糜烂至极的玫瑰一样,他说,
“椿很好,是吧。”
“是的,柯扎特,” Giotto摸了摸额头上的退热贴,尚有清凉的感觉似温和的春风般,让他想起青年那双柔软微凉的手,他微弯嘴角,“我的挚友,如你所说,”
“——椿很好。”
是不灼人炽热的,但温煦暖和的光。
是能吸引活在深渊里的恶魔们的——一道微光。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