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发后,除了唯一的舅舅之外,没有任何亲友愿意接纳他们俩。
母亲那边的其他亲戚,在母亲私奔远嫁后,就再没什幺联系。而鳏居的外公,在接到消息后直接脑溢血死了。
父亲那边的亲戚,大多早已因为欠债撕破了脸。不来找他们讨债,已经是该感恩戴德的了。
“你才是笨蛋吧,江示舟。”
江启年也笑了,就在她要扭头瞧他的那一刻,擡起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双眼。
在那场变故之后,江启年时常觉得江示舟的生命脆弱得犹如风中的残烛,像是随时会化作一缕缥缈的青烟,最终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们一同休学在家的那段时间,每天夜里,江启年都能听到她尖叫着从梦里醒来。冲进她房间去看,她总是浑身发抖地蜷缩在墙角里,抱着头,惊恐地看向门口。
他问她梦到了什幺,她说,她梦到爸爸要回来杀她。
后来江示舟夜里总算不做噩梦了,也到了他们该回学校的时候。
事实是,她已经无法在夜里入睡了。
江启年为了照顾她,申请了走读。可没过多久,他又接到江示舟学校那边的通知。
校方很委婉地告诉他,江示舟在学校里常常上课睡觉和逃课,监控摄像头和巡视的保安多次发现她徘徊在教学楼的天台上,他们很担心,她的精神状态能否承受学校环境的压力。
言下之意就是:学校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江启年把她从学校领回家的那一天,江示舟的表情很淡薄。
“我只是觉得,活着……好累啊,哥。”她这幺说。
那就,不要去上学了。
待在家里,哪里也不用去。
做一切你想做的事,只要你愿意活着。
只要我足够努力的话,你就不会再觉得累了吧?
“我没那幺坚强,江示舟。我甚至连想象那个场景的勇气都没有。
“直到那天,我才明白死远远比活着容易和痛快得多。而我之所以还活到今天,本来就是受你折磨的结果。
“而且,妈说过,会带我们俩一起走的。”
江示舟没说话,他只感觉到自己的手心在慢慢变湿。他松开手,她的手心便紧紧地攥住了他另一只手的两根手指,就像她在婴儿时期常常做的那样。
他也不再说话,用剩下的三根手指捏住她的手,穿入她的指缝,变为十指相扣的姿态。
夜里郊区的公交车上,除了他俩和司机以外,空无一人。车厢内光线昏暗,窗外的霓虹灯跟随着车的移动而忽明忽灭。在各色灯光的投映下,她脸上的泪痕若有若无地闪烁着。
江启年靠近她,顺着她泪痕的方向,最后吻上了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