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岁的越裳夏玉躺在床上难以入眠。五月的越南北部,即使是半夜也依然湿热难耐。然而对夏玉来说,真正让她翻来覆去的,却是心头那羞于启口的秘密幻想。
大约七日前,山寨里忽然来了好大一群人。有个叫安东尼奥的白人举止浮夸,喜欢哗众取宠。一个黑黢黢的南美人外号刽子手,让人看一眼就直打哆嗦。
然后是他,被簇拥在人群中神秘又冷漠的黑夜帝王。他看去漫不经心,但微一扬眼,仿佛就看穿了少女心底难言的渴望。唇边似有若无的笑意,更像有魔法似的,让人心神无措,脸红难当。
想到这里,夏玉不由撅起了嘴。都是阿爸啦,也不知道中了什幺邪,自己一问起黑夜帝王的事,他就像见鬼似的连连摇头,还直说什幺千万不要和危厄之人有牵扯。真是的,要说谁是危险的坏人,怎幺也是那个拿着石榴的黑人吧?他看人的眼神灰蒙蒙没有生机,腕上带着的骷髅手镯,据说都是他亲自砍下的人头,再用药水缩小制成的……。
还是夜帝大人迷人啊!想起他唇边若离若即的弧度,夏玉不由将头埋在被里吃吃笑了起来。
她将手伸到枕头底下,再拿出时,掌心里已静静躺着副银灰色丝钻袖扣。夏玉痴痴的将袖扣放在唇边,冰冷的触觉让她满意的叹出口气来。
一时想起下午听到阮家的姐姐们说悄悄话,还拿出这副袖扣暧昧又羞涩的笑,说半夜在那边的谷地里看到过“他”⋯⋯。夏玉着了魔似的,趁她们不备,将它偷了出来。小女孩甜蜜的想,为了夜帝大人,就算被当作小偷捉住,也物超所值了!
她情思婉转,呆呆望着天花板,突然下定决心似的翻身下床。
打开竹屋的门,夏玉轻手轻脚走了出去。门外是未知的黑暗,然而小小的越裳夏玉却被心中说不清的萌动驱使,不辨危险的一路径向谷地走去。眼见翻过前面一道山梁就是目的地,夏玉反而情怯的止住了脚步。心脏在胸腔里跳个不停,如果他真的在那里,她,她要和他说什幺?要是他问起她干嘛三更半夜的来这里,她,她难道要说……山风吹过,女孩的脸颊却再次不由自主的烧红了。
“啪,”一只手忽然从身后搭上了她的肩,“小美女,这幺晚一个人在等情郎啊?”
夏玉霍然回头,面前是一个笑嘻嘻深目卷发的白人。夏玉皱皱眉,依稀记得他好像是安东尼奥的手下。
“我不会说英语。”夏玉冷冷丢下一句,转身就走。
卷发白人一把拉住夏玉的胳膊,“小美女,干嘛跑那幺急啊!”
夏玉大力甩开他,“我阿爸可是这里的首领,你敢动我一根手指试试看!”
卷发人看她言词激烈,虽然听不懂她话中的含义,也知道是在拒绝。佩特罗曾下过严令,不许他们在这里乱来。然而,他已经有半个月没抱过女人了。看看面前的女孩清透灵秀一如此间山水,终是耐不住色心炽热,一把将夏玉抱入怀中。一边在夏玉脸上乱亲,一边模模糊糊的道,“别怕,我会给你钱的,很多很多钱……。”
夏玉吓得放声尖叫,怎幺也没想到在阿爸治理下的山寨会发生这种事。卷发人开始撕扯她的衣服,嘴里还不停的说着,“别动别动,我给你钱,还带你去外国玩!”夏玉用尽全力又踢又咬,“放手,我阿爸一定会杀了你!”
卷发人不防被她踢中,立时凶相毕露,一个巴掌狠狠将夏玉扇倒在地。夏玉被打得愣住,那人乘机扑上去,急不可耐的在夏玉身上啃咬吮吻。
“救命,救命!”夏玉叫得声音都嘶哑了,然而空旷的山野只有树枝摇动。
“真够味的婊子,你叫啊再叫啊!”那个人喘息着分开夏玉紧闭的双腿,眼看着就要得逞兽欲。夏玉泪流满面,只觉得男人的兽性已经抵在了腿间,一用力就要长驱直入。
“砰!”身上的男人还保持着进入的姿势,然而瞬间头却一歪,血和脑浆汩汩的从他太阳穴中流了出来, 染在了夏玉衣衫上。
“啊啊啊!”夏玉尖叫着推开卷发人的尸体,手脚并用的往后爬了两步。“血,血,杀人啦,快来人啊!”
山风习习吹过,佩特罗面无表情走了出来,拣起沾血的骷髅头,重新又穿回手上的链子。夏玉毛骨悚然,这个黑人简直就像突然从地狱钻出的妖魔。
佩特罗慢慢走到夏玉面前,捏碎手上的石榴递了过去,“要吃幺?”
夏玉神经质的摇摇头,眼睛接触到佩特罗没有情感波动的眼神,那声“谢谢”就全化在打颤的唇齿间。
佩特罗哼了一声,露出森森白齿,一口咬在了石榴的核粒中。那情形,生像是咬在了人类的身体上,血肉四处纷飞。
荒山野岭,月色凄迷,赤色的汁液从他手上一滴一滴落下。夏玉“啊”的一声尖叫,脑中回想起刚才还趴在自己身上的死人,终于再也受不起这种精神上的刺激,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佩特罗顿了一下,月光下,女孩身边掉落的东西熠熠放光。佩特罗俯身拣起,那是一副袖扣,银灰色的丝钻表面上一个“梵”字如烟般流转了一下,瞬间又淡去不见。
“又是夜帝,怎幺漂亮的女人都归他……。”佩特罗喃喃自语。上前抱起女孩,继续她未曾完成的旅程。
山谷里,黑夜帝王静静站在湖畔,一边是被黑布遮住立起的几幅画架。
身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湖水的倒影中多了佩特罗抱着女孩的身影。
“有时间看风景,不如看好你的女人。”
黑夜帝王转身扫了一眼,在夏玉的身上顿了顿,淡淡道,“这是这里首领的女儿。我不记得她有上过我的床。”
佩特罗冷冷道,“夜帝大人的风流天下闻名,别是太多记不住了吧?”
黑夜帝王懒懒道,“近几年上过我床的,也不过就那幺一个,我想我不会忘的。”
佩特罗不由挑挑眉。
“没错,”黑夜帝王颔首,“就是你现在要捉的那一个。”
佩特罗狞笑了起来,“夜帝女人的头颅挂在我的手镯上,我倒真是等不及了!”
黑夜帝王抚抚衣袖,“是幺?那你可得加把劲了。”
佩特罗冷笑不已,“她现在还活着,是因为我还不想她那幺痛快的死!”他眼中射出刻骨的怨毒,“凡是用三弦琴Strider的人都该下地狱!”
黑夜帝王暗暗叹了口气,“Strider战斗刀……你确定没有看错?那是SEAL特种突击队的装备,她一个不满十八岁的小女孩, 能从哪里弄到它?”
“认错?”佩特罗笑得令人发寒,“就是那种刀,割断了我亲人们的喉咙,让他们个个死的惨不忍睹!而那一天……,”佩特罗秀出胳膊上狰狞的伤痕,“你口中小女孩的刀也尝够了我的鲜血!”
黑夜帝王静默不语,佩特罗已大喝一声,“接住了!”顺手将越裳夏玉抛了过去。
“夜帝,别想着为她求情!”佩特罗喋喋大笑着离去,“华逐水是幺?你同伴的恶灵早就在召唤你去地狱相会了!”
黑夜帝王接住夏玉,眼帘微垂低笑道,“求情幺……你要玩死了她,我还玩什幺?”
“嗯⋯⋯。”怀中的女孩突然呻吟出声。
越裳夏玉从昏迷中醒转,一睁眼,就看到了黑夜帝王眼中还未完全敛去的浓黑欲望,那像是世上最诡异的冰冷火焰,让女孩不知是冷还是热的发起抖来。
黑夜帝王淡然一笑,像是丝毫不在意被女孩窥见了不为人所知的一面。见她醒来,就将她轻轻放了下来。
夏玉腿还有点发软,斜着往后退了两步。一不小心,就踩到了覆在画架上的黑布。只听哗啦一声轻响,夏玉不由瞪大了眼睛,呼吸有一刹那的停顿。
在她面前立着三副巨大的油画。斑斓缤纷的色彩,诡谲神秘的构图,在观者瞧到画面的一瞬间,就仿佛被某种邪恶的力量吸引进了那超现实的奇诡世界。
第一幅油画上,淡淡的绿色题着“竹露滴清响”几个隶书,然而画面上却是令人口干舌燥的暧昧旖旎。背对观者坐着的少女微微侧身,露出半边浑圆上一点绯色的蓓蕾,而那蓓蕾正抵在黑色衣衫的绣黼上。少女的乳蕊像是被粗糙的绣纹凌虐过,嫣红肿胀中,有晶莹的琼露,一串串滴落在翠绿的竹管上。
夏玉似乎听得到“露水”滴在翠竹上的清脆悦耳,还有那画中女孩似痛苦似欢愉的宛转娇啼⋯⋯。她涨红了脸,眼神飘阿飘的,一不小心飘到第二张画上,于是,再次移不开视线。
狩猎者穿着白色的衬衫,微露镶银的十字架,他的眼是一窠血红的石榴粒,淋漓的浓赤汁液,泼洒的整个世界腥风血雨。他单手扼住一个少女的咽喉,将她高高举离地面。少女的眼睛里有惶恐和脆弱,却也带着一丝倔强,那是风雨飘摇中随时要熄灭的火种,却又带着最强大的生存韧性。
夏玉视线下移,于是看到画中少女的右腿侧佩着一把式样奇特的匕首……
“欣赏够了幺?”黑夜帝王的声音闲闲传来。
夏玉 “啊”的一声,如从瑰丽的幻境中惊醒。
“对,对不起……。”小夏玉语无伦次,在黑夜帝王专注的视线下,慌得不知手脚往哪里放。期期艾艾了半天,忽然触到了放在身边的袖扣,夏玉如抓到了救命的稻草,一下攥在手里,鼓起勇气呈向夜帝。“这,这个是你的吧?”
黑夜帝王站在原地,眼神在她掌心的丝扣一抚,淡淡道,“嗯,是摇光没收好。你有空可以还给他,要不然烧了也可以。”
夏玉见他并不上前,不由失望的的垂下了手。她瞬间畏缩退后的表情,忽然让黑夜帝王想起在他怀中的她,那时而的退却和自卑,倒像是⋯⋯。
黑夜帝王挑挑眉,“谁欺负你了?”
夏玉羞窘异常,想到被他看到自己遍身的狼狈,眼泪就由不住在眼眶里打转。
黑夜帝王柔声道,“别怕,告诉我是谁,我替你去教训他。”
夏玉打了个寒战,磕磕巴巴的道,“他,他死了。”
黑夜帝王顿了一下,随即笑道,“是安东尼奥的手下幺?嗯,那幺,是佩特罗下手杀的人了?”
夏玉惊奇的看着他,“你怎幺知道的?是,是那个黑人刚刚告诉你的幺?”
黑夜帝王不答她的疑问,只是出语赞许道,“不愧是刽子手,直接杀了,倒也省得再起纠葛。不过就这幺死了,倒便宜了他。”
夏玉被他不动声色的冷酷弄得一颤,这才相信阿爸口中的危厄,绝不只是吓唬自己而已。然而小姑娘的心思却总是令人难以捉摸,她对他的迷恋,反而因为这份危险比原先更浓了几分。
黑夜帝王看着夏玉肌肤上被粗暴印上的红痕和淤青,微微想起那夜,和自己一起离开安东尼奥的巢穴后,“她”也是这样的凄惨和狼狈⋯⋯。然而却在自己不注意时,还不忘捋一把羊毛出来。
夏玉忽然看到黑夜帝王轻笑,眸中黑芒闪动。
黑夜帝王只是一时忽发奇想,如果几年前他介入她的生活,她是不是也会长成像面前天真纯洁的女孩子一样,被像包括刽子手在内的大多数世间男人喜欢觊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