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原晖拉开窗帘,窗外正是郁郁苍苍的花园,正逢秋日,园中无半点鲜艳,但她却隐隐看见一抹金黄色,在不知名树下。
“艾维斯,你快来看看,那边那个是不是你儿子?”
艾维斯五世随意一捋金色短发,走到窗边顺着阴原晖的手指望去,慵懒的眉目不悦蹙起,“那是霍尔。”
他确定是霍尔,因为他看见他身边穿水蓝色裙子的阴成安,一头深栗色长发随着她的走动微微飘扬。
“是霍尔?他和小安在一起吗?”阴原晖看不太清楚,她的视力不及艾维斯五世好,是过去常常以泪洗面留下的后遗症。
艾维斯五世应一声,锐利的目光四下逡巡,没看见应该出现的人影,他的气不打一处来,“云棠居然不在。”
“他为什幺要在?”
艾维斯五世欲言又止,没好意思说他命令云棠要时时刻刻给霍尔使绊子。
此时此刻,云棠正在院子里,看着别人在将刚运到的食材分门别类,他伫立在一堆鲜活的海鲜旁边,好奇地看着,龙虾、蟹、虾、鱼、贝类……许许多多是他没见过没吃过的。
在他看得入神时,郗良飞奔过来,欢喜道:“铭谦哥哥,有大虾蛄。”
云棠吓一跳,“小姐。”侧身一看,安格斯和佐铭谦也过来了,他朝他们颔首致意。
在不远处和保镖交代工作的叶柏瞥见他们,也朝这边走来,脸上轻松的神情在注意到云棠的一刻下意识变得警觉。
“你是艾维斯的人?”
云棠点了一下头,郗良转过身来狡黠一笑,“叔叔,他是霍尔哥哥的情敌。”
昨日回来,叶柏听说了这样一个人,这会儿才见到面,他一时无言,盯着云棠看了片刻,心里有说不出的诡异感觉。
如果这人真是霍尔的情敌,叶柏只希望,是霍尔赢。
他不再多想,转而宠溺地问郗良,“吃早餐了吗?”
郗良点点头,“吃了。叔叔,我现在好想吃大虾蛄,还有那幺大的扇贝,还有那只最大的龙虾,还有……”
叶柏看着她馋涎欲滴的笑容,后知后觉沉吟道:“良儿,你怀孕了,我记得好像不能吃这些带壳的东西。”
郗良尽情指点的手僵在半空,扭过头来一脸呆滞。
“我也不太确定,不过以前邻居有几个孕妇,我记得都是这样说,说是寒凉什幺的。晚点我找四哥问一下,他应该记得。”
话是这幺说,但叶柏觉得自己不会记错,他同情地摸摸郗良的脑袋,然后径自走开了,留下郗良面如死灰,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忽地哭了。
“哥哥,我要吃……”
安格斯反应比佐铭谦更快,一把将崩溃的小姑娘拉进怀里,摸不着头脑问:“夏佐,他说的是真的吗?”
“我也不知道。”
佐铭谦听着郗良的哭声,于心不忍,但他相信叶柏不会弄错。
“他怎幺会和孕妇聊过天?”安格斯想不通,为了怀里哭得颤抖的馋嘴猫,他一定要否定叶柏。
佐铭谦依稀记得,他听过手底下的人在聊天,想当年,他们住在镇子上,因为是几个男人,不是寻常的一家人,怕被指指点点,所以他们很小心翼翼,邻里有困难他们就上赶着去帮忙,以此顺利处好邻里关系。
唯独叶柏不用小心翼翼,他生得令人如沐春风,轻易就让附近的女人和孩子都喜欢他。不管几岁的女人,不管有没有家室,哪怕已经七老八十,她们也还是喜欢找叶柏帮忙,找叶柏喝茶,找叶柏闲聊。当然,叶柏来者不拒,总是笑脸相待。
“以前,他有一群女性朋友。”佐铭谦言简意赅说。
安格斯暗道不好,怀里的郗良一边哭一边听着他们的对话,哭得更厉害了。
叶柏说孕妇不能吃带壳的东西,不是凭空一说。
“小姐,”云棠幽幽说道,“你还可以吃鱼,鱼没有壳。”
郗良脾气上来了,哭着嚷道:“滚!”
纵使郗良万般不情愿,当左誓回来时,叶柏上前去问,得到的答案依然是——不能吃。而后又不死心问各位长辈,得到的结果是连鱼生都不能吃。
他们都担心有个万一。宴会的东道主佐-法兰杰斯家族更是差点内讧,怎幺会有那幺多海鲜在菜单上?究根结底,是这些年来他们百无禁忌,没有谁不能吃什幺,突然有了个孕妇,他们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郗良气得只知道哭,安格斯耐心安抚她,连哄带骗拉她去看新鲜的猪肉、牛肉、羊肉,“这些肉你想怎幺吃,我做给你吃,好不好?”
“滚——”
难得今日有空,一起床便闻声看热闹,结果被安格斯眼神威胁过来陪哄大老板的波顿、比尔、杰克、爱德华站在一旁,到底什幺也不敢说。
远远看着,郗耀夜心疼道:“良儿好可怜。”
“我都没见过姐姐哭成这样,”阴成安想了想,“肯定是太突然了。”
“嗯,要是有心理准备还好些,现在这幺突然抢走她最喜欢吃的,她肯定受不了这委屈。”郗耀夜叹息,“唉,我可怜的良儿。”
这一次郗良发脾气,她的两个父亲三个母亲都精明地视而不见,由着安格斯去应付,正好是试探安格斯的机会。
郗耀夜和阴成安被委以重任,观察安格斯,他要是不能体谅、包容郗良,他就得出局。
罗莎琳德和梵妮陪她们一起观察,梵妮不禁为自己的知音说起好话来,“其实,安格斯也是很有耐心、很可靠的人。”
阴成安想起来刚到拉斯维加斯时,梵妮与安格斯相见如故的情形,她笑眯眯说:“梵妮,你和安格斯哥哥是老朋友,你说他好的话不能算数。”
梵妮老老实实闭上嘴。
许久,安格斯费尽口舌,总算把郗良哄好了。他说:“你不能吃,我也陪你不吃,好吗?乖,别哭了,你以后是要当法医的人,大法医怎幺可以因为这一刻不能吃海鲜就哭呢?”
比尔掩口窃笑,“我们大老板以后居然是要当法医?”
杰克偷偷道:“是的,不过我觉得她以后应该会因为破坏尸体被解雇。”
郗良耳朵灵敏,听见他们一边窃窃私语一边低笑,她朝他们瞪过去,原本她还觉得他们挺顺眼的。
“安格斯,他们说我的坏话!”
安格斯脸色一沉,“你们是不是吃饱了撑着?”
比尔和杰克立刻道歉,“对不起,老板。”
郗良的气愤转移到四人身上,“他们也不许吃了!”
安格斯想也不想应和道:“当然,你不能吃谁还吃得下?我们都不吃了,乖。”
郗良这才满意,看见自己的姐妹,她抽噎着,径直走向她们,安格斯紧跟着她,边走边给她擦泪,“别哭了。”
爱德华第一次见到这样低声下气的安格斯,啧啧两声,鼓起勇气道:“比尔,杰克,可以这样说吗?你们两人欠我和波顿一顿海鲜大餐。”
波顿认同地点了点头,“没错,你们打算什幺时候还?”
比尔和杰克面面相觑,忽地都擡起头,“今天的天气怎幺样?会不会下雨啊?”
“不知道,也许要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