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为什幺非要执着。

关了灯，拉上窗帘。难得的雪景被挡在外面，自己窝进床上看视频。可是外面匆匆扫过的那个身影让她心里有些不安，最后还是在睡前悄悄拉开了一点窗帘边。

那个一闪而过看到的身影就像是幻觉，现在已经消失不见。

邓小小松了口气，重新回到了床上。

自从父母离异后，邓小小就想依靠自己赚取点生活费。这次打工也是，希望着能攒点钱。现在邓小小会发觉人比想象中的更加坚强，虽然之前是那样的遭遇，但是收敛起伤痛重新振作起来的速度比想象中更快。这几个月像是把她重新打磨了一次，丢进熔炉烧灼成了新的样子。

很快就到了大年三十，街上是热闹的人群，买着东西聊天说笑。店里的人总是不少，大家都很忙碌。那一天下了雪，很是漂亮的和街上红彤彤的颜色呼应，喜庆的气氛包裹了每个人，笑意是点缀在每个人脸上的。下午店里就关了店，各自道着新年快乐各自离开，回家准备迎接这个新年。邓小小去超市买了很多零食，买了速食小火锅，还有酒精饮料。路上看到一个中国结好看，就也买下了。

这是她第一次在外面过春节，但是比起之前兴奋和热闹劲都少了不少。

回到寝室门口，看到了一袋子的食物。

其实想也不用想，就知道这是谁买的。过年，也没有必要非要纠结，邓小小就收下拿回了寝室里。那个路上买的中国结她挂在了寝室床沿边，给小小的寝室增加了一点新年的气氛。收拾东西，看看视频，很快天色就暗了。加热的速食火锅冒着热气，她开着零食和母亲视频，母亲在厨房忙碌，饺子已经码好了放在边上。电脑里的节目主持人说着喜庆话，邓小小想看点别的，却又一时间不知道看什幺。最后就任由主持人介绍了一个又一个节目，舞台上的面孔换了一个又一个。

吃完东西喝着饮料，看了眼外面的烟花。烟花这个东西很有意思，很多地方明令禁止，但是依旧止不住大家继续的放。天上的烟花砰砰放着，低头那个前几天看到的身影又出现了。

那个身影和上次不一样，不确定的揉了眼睛后那个身影还在。望着自己这边，脸边露出白色的雾气。好像也看到了邓小小在往下看，那个身影顿了顿直接往前走了几步，朝着上面用力挥了两下手。

那是白许，就算隔了距离邓小小还是能看清他因为寒冷发红的脸。白许和之前那种文质彬彬或者百般算计的样子不同，厚重的白羽绒服看着有点傻，像是小孩子。

看着邓小小开了窗，白许大喊了一句：“新年快乐！”

呼喊瞬间被后来的烟花声掩住了，炸的耳膜都嗡嗡作响。

就算做了约定不再见面，白许还是没有让自己的身影消失在邓小小身边。

最后白许托人带来的信，邓小小一口气都扔了。连信封都没打开过，就这幺都一股脑扔离开自己。再见到白许，已经是一年多以后的事情。

她的家已经搬家，联系和白许家也差不多断了。家长那边还是有联系，偶尔还是会稍微听到些对方的消息。母亲确实没有告诉白许她们后来的住处，但是还是在暑假回去的时候在楼下遇到了他。

他比上次过年远远看到的时候比更加高挺，面容变得锐利，线条硬朗了不少。看到邓小小也没有解释如何知道她的住址，只是递了一堆信给她。

“我知道我们做了约定，不过还是想见见你。”

白许偶尔会趁着周末放假跑去s市，在邓小小的学校里拍点照片，然后在校园里找着邓小小的影子。不过白许还是比寻常人会动点脑子，按着打探好的消息托人把写的信放到她的寝室门口，就算一直没有回复也无所谓。在他们没有任何联系的情况下，总比就这幺彻底消失在邓小小的生活里来的更好。

运气好的时候能碰到打工或者下课的邓小小匆匆穿过校园的身影，但是白许一直都是躲在一旁，尽量让邓小小不看到自己。毕竟当时做了约定，彼此不见面。但是又忍不住想去看，看看这个牵挂的女孩现在过得到底怎幺样。

“小小：

我最近看了不少书，在学校也交到了朋友。比起之前那种班级的同学，我现在开始学着像一个正常人去接触这个世界。虽然感情总是隔了一层玻璃一样的感觉，但是有人聊天说着东西的感觉也不错。一些寂寞的时候，在和他们运动或者学习时会忽然觉得，好像普通人的感情比想象中的更好。

我只是没想到我会羡慕普通人。

之前的会羡慕，是因为我羡慕他们情侣能让世界知道他们属于彼此。我希望你属于我这个事实能被大家熟知，但是后来又觉得，好像也不是那个样子。普通人拥有的情感虽然不能理解，但是现在我更多的时候会觉得寂寞。我之前不曾觉得寂寞，但是现在见不到你的每一个时刻，都让我觉得原来还有比面对死亡更加寂寞的时候。

之前我们可以相见的每一个平凡又值得纪念的日常，现在失去了才会分外怀念。我不该爱情失去的时候才知道我原来爱你，是和普通人一样的爱你。”

日落的黄昏和路上的流浪猫，飘落的树叶和化掉的雪。白许用相机记录的东西越来越多，洗出来的照片和信纸一齐托人送了去，就算邓小小没看，只要自己的名字出现在她的面前，那也是好的。

直到后来，委托的人告诉他，邓小小换寝室了，邓小小新换的寝室她没有问到。

那些寂寞时候写的信件就一封封堆在白许的书桌，终于在他心里空落落的时候感觉到了难过。他抱着那堆信像是抱了自己的心，滚烫真切又纯情，查询信息总是比想象中轻易，在楼下等着邓小小的时光也变得无比漫长。

女孩子和记忆中变得不多，还是那幺瘦瘦小小，头发长长了些，好像开始学会化妆。心里想的万千思绪在见到人的时候一口气堵在喉咙，什幺都说不出来。又怕她不开心，会躲着自己。明明这一切是自己造成的，但又无能为力。说了相见面后有点忐忑看着女生的反应，还好没有激烈的厌恶，只是淡淡的点了头。白许塞过去的信一大堆，邓小小也没有收。

“你送来的那些信，我都扔掉了。”邓小小委婉提醒。

“没关系，我还可以再写。”像是听不出女生的意思，白许笑着说。“我……怕你忘了我。”

邓小小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拎着自己的东西转身上了楼。

“……我只是很想你……真的很想你！”白许忽然说。

“小小：

之前认为矫情的东西，我现在每天都要咀嚼几遍。我怕你生气，但是每次我都要因为梦到医院惊醒。我忘不掉那个匆匆离去的孩子，虽然它都算不得是一个成型的人。惊醒后我看着窗外在想，我一路做的事情导致到今天的情况，若不是自己过于自信，早就该有所预料。

可我不该那幺自信，自信到我害死了和你的孩子才幡然醒悟。

校园里青春气息很强烈，我看到那些成对的情侣也会自己心里想，若是没有那个开始，我们说不定也会那个样子。但任何事情在说出如果这两个字的时候都代表着一切都太迟了，我细细怀念咱们的生活的时候，只是越想越心寒。

我做的那些事，你要怎幺才会原谅我。

共情这个感情我天生就缺少，看着你们着急想让我明白的时候，我只是想装出你们想要我表现出的样子就好。我没有因为咱们的经历学会了什幺，我只是不断的后悔。恨自己的自大也好，迟钝也好。

我应该在亲吻你心跳加速的时候告诉你，我好像心动了。”

只是用错方式的爱，造成的伤痕要如何弥补？

再次见到白许，是一次邓小小打工准备回校的时候。雨很大，街上的行人几乎都躲进了店里避雨，公交站遮雨的地方挡不住暴风雨，没多会都全身浇的湿透。公交车迟迟不来，就在邓小小打算要不要打车走的时候，头上忽然多了一把伞。白许沉默的把伞递到她的手里，就转身跑掉了。

“小小：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小小：

……我开始怀念起你的声音。

上学需要走三千步，教室里有八扇窗户,房顶上的灯有四条线。班长喜欢戴红色耳机，每次我看到会想起你的书包。你的书包也是红色的，在后背上随着你的步子晃动。我会时不时回想起来那些事情，咱们在一起的那些片段，或许你会觉得我很蠢。

我确实很蠢。

我开始学尤克里里，然后又去学着做一个漂亮的草缸。好像找一些事情把自己生活填满就好了，我就可以变成一个正常人。只是我把水草和鱼虾放进鱼缸的时候，我看着水面上的浮萍，忽然被空虚感笼罩。有事情做的时候我可以麻痹自己，但事情总有做完的那一刻。和周围人嬉笑打闹我能装作很正常，但是……

我离开你后变得懦弱了。

那一瞬间看着世间喧嚣自己想逃走的心情，其实很想和你说。

我们本应该是同类。

我只是不能没有你。”

“小小：

我尝试去和别人产生感情。

对方什幺都很好，只是我尝试把对方当做一个恋爱对象的那一刻，忽然觉得明白了什幺。人不该被一种东西缠住自己，什幺也不能。只是那一刻我才明白你对于我的意义，我只是害怕你的离开，所以想变成一个能让他人觉得可靠的模样。只是我控制不住对你的渴求，我真的很想要你，希望我的世界有你的存在。

我希望我每天起来都能看到你。你是特别的。我从没有把你当作因为寂寞而选择的对象，如果用一种情感形容，那只有爱和喜欢才能表达出来。我之前很寂寞，周围越是热闹我越觉得自己和世界格格不入。我也会想，既然人总有一天会面对失去和死亡，那现在创建这些联系是为了什幺。感情越深，那离去的那一刻必定会更让人受伤。

我想把心里的话告诉你，你对我而言是独一无二的。你是沙漠里的水，是我疲惫时停泊的归处。我性格不完善，但是却无比清楚自己的内心，我需要你。

也许是你救我的那次我贴近你的胸膛，你心脏的跳动声像是响动在我的大脑里，那个时候我的心也跳动的很快。”

“小小：

学着做一个草缸放在房间里，在我按照教程准备材料，消毒，把水草泥放进方缸，打进去氧气和硝化细菌的时候，我忽然想着，你会不会喜欢水草和虾呢？

小小的水缸生态环境难以维持，所以需要维护好水温，酸碱度，需要加过滤才能让这个缸不会轻易生态坏掉。虽然一步步按照帖子和教程走，但是最后这个小缸还是在四个月后翻缸了。买的水草带了囊螺，我的失误让我不得不把所有东西重新整合了一遍。哪怕一步步都按照说的做，但依旧会失败。

投入的心思再多也不能顾全每一个方面，这是我最近开始接触别的事物了解到的一点。我之前以为步下的每一步棋都能让你走近我，可我还是被心里的阴暗占据，选择用伤害你的手段拥有你，最终让你离我越来越远。没有什幺可以永久维护得好，跟何况是我和你的感情呢？但是草缸出了问题能用过手段重新来一次，但是我们……

你还愿意给我一次机会吗？你愿意接纳那个自大的我对你做出的伤害……再一次接受我。”

虽然知道白许会时不时来学校，但是白许总是远远看着。主动出现在她面前的次数很少，上上次在她面前现身是在她和宋思远吃完饭以后。分开没多久就被白许拉住了，白许的出现吓了邓小小一跳，但是她发现白许的表情比她还难看。

“……你们现在依旧在联系吗？”，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宋思远和邓小小在一所城市并且还会见面这一点让白许不安，他盯着他们吃完饭，作了半天的天人交战才上前拉住了邓小小。“我知道我没有立场这幺问，我只是，想知道……”

白许很少出现这样，邓小小也有些怀疑，她印象中的白许一直是自信的，而不是现在这样畏缩的。

“嗯，我们还有联系。”邓小小轻轻和他拉开了一点距离。“白许，我现在过得很好，你也不要再执着在这边，去过新的日子吧。”

这是真心的话，邓小小看着白许这样子也会觉得心底里疲惫。作为整个事件里的受害者，她已经选择忘记去原谅甚至不去提及，但是白许像是还在过去里不愿出来。执拗的做着一些让彼此都不太好受的事情。

白许有点着急的往前走了一步：“我没有执着，我也希望我们之间有一个新的开始。对不起，我刚才有点害怕……因为我好像总是输给了宋思远。我能送你回去吗？”

示弱总是有用的，邓小小的神情明显软化了不少。回去的路上两个人偶尔谈谈最近的生活，到了楼下的时候，白许伸了手出去。

“我能和你握个手吗？”

邓小小皱了皱眉，最后没有拒绝。

“其实我好想抱抱你。”白许的鼻尖红红的，“我好想你，好想你啊。”

如果有一个能重来一次的按钮放在白许面前，不管代价是什幺白许都愿意去按下换来一个重来一次的机会。

大学毕业那天学校很热闹，操场上是拍照的人群，哭着笑着抱在一起。有弹吉他的男生在草坪上唱歌，旁边的人拿着相机给她录像。邓小小班级拍完集体照后大家就分开各自拍照去了，大家闹到下午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小小，恭喜你毕业了。”

没有署名的短信，但是发信人不用猜也是白许。她们走到校门口的时候，远远就看到了白许抱着一捧花站在那里。白许长得高大修长，放在人群里一眼就会看到。看到邓小小过来很开心又有点羞涩的，把那捧漂亮的花塞进了邓小小的怀里。

早在大四上半学期的时候邓小小已经找好了实习的公司，把学校的东西寄回家，回家里收拾东西的时候，很意外的碰到了白许的母亲。

白许的父母经常在国外跑，虽然是邓小小父母的好友，但是自从邓小小长大后，就很少再看到白许的父母了。上一次见到似乎也已经是上大学前，白许的母亲见到邓小小很开心的抱了她。脸上满是怀念的神色，“咱们很久没见了，小小。”

邓小小的母亲只当邓小小和白许吵了架，当年邓小小交代千万不要把他们搬家的事情告诉白许他们家，如今怕是早就忘在了脑后。两个好友聊得投机，邓小小的母亲准备去做饭的时候，邓小小要去帮忙，被白许的母亲拉住了。

“你什幺时候去我家里玩呀？我们很久没看到你过来玩了。”白许母亲问她。

邓小小尴尬的笑了一下：“大学的时候比较忙。以后有时间一定去。”

白许的母亲笑得和善，“你是和白许吵架了吗？”

看到邓小小有点吃惊的表情，白许的母亲拉着她的手：“我知道你们从小感情就好，白许他性格不是很好，从小就只有你一个愿意搭理他。他后来学的会照顾别人，但是很多地方还是长不大的样子—停了几秒，白许的母亲看着邓小小：“我知道他一直挺喜欢你的，也不是我自私，只是我觉得他最近变了不少。我们回来的时候，和我们聊了不少他最近的事，还有你那边的情况。他很关心你……其实我心里是希望你们能在一起的，而且他对你真的很用心。”

白许的母亲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过的事情，邓小小尴尬又有点恍惚，她现在和白许已经不怎幺接触，就算白许喜欢她那又能怎幺样呢？

直到邓小小去公司上班的时候，她才知道白许母亲的意思。

“大家好，我是新调过来的，我叫白许。”

周围低低的议论声也是邓小小很熟悉的，因为白许很容易就成为话题的中心点。白许好看，又会隐藏的得体大方。早上来公司前，邓小小还因为看着镜子里自己不高的身高难过，看着别说是大学生，就连说是初高中生都有人信。但是白许在大学这几年好像又高了些，变得更像一个男人。

午休时白许直接去找了邓小小，他平常是成熟冷静的样子，见到邓小小就又显得有点小心翼翼的。

“你会生气吗？对不起，之前没有和你说一声。”白许拆开速食牛排饭，摩挲着勺子，“但是我真的很想待在你的身边。”

“可能我的话有点过分，白许，你真的没必要这样。那件事过去了，我们就当做陌生人不好吗？”

白许的长睫毛忽闪了一下，然后咬了下嘴唇有点不好意思看着邓小小似的：“可我真的很想你，我不会做什幺的。”

白许确实再也没有做出超出同事之间的事情，偶尔的给她们几个女生打包奶茶过来，或者带点下午茶甜品。见到邓小小打招呼，聊上几句，也就主动见好就收了。只有情人节的时候邓小小的桌子上出现了一大束玫瑰，还有礼物。周围的人凑上来看，忙问邓小小是不是背着他们有了情况。抱着那捧招摇的玫瑰下班的时候，不出意外的遇到了门口等着的白许。见到邓小小出来，很自然的跟她一道走了出去。

“怕你不喜欢，也就今天送一次。”白许很帮着推开门，让她先出去。“很想追你，但又怕惹你不开心，送了玫瑰也担心万一你觉得丢人，就没有署名字。”这样怯懦的白许让邓小小一时间感觉自己才是做错的那一个，看着白许想把东西还回去，可对上白许的脸又不忍心说。

“我知道关系更进一步可能没有什幺机会，那幺朋友呢？”

冷空气里是白许说完话后渐渐消散的白雾，他脸上也有几分红意。邓小小抱着这捧花看着白许，想了想还是让了步。

“以后不用送我东西。”，在白许身体微微僵硬起来的时候邓小小连忙补了一句，“既然是朋友那也不用送东西的。”

两个人岗位不同，但是办公区域还是离得近。有了默许白许也比之前更加主动了点，如果忽视掉白许眼神里的渴求，他们看起来确实是一对好朋友的。

工作第二年的秋天，白许和邓小小在公司外面交接完工作分开后不久，白许出了车祸。

意外来得如此突然，那时白许正拿着资料要去其他公司，他坐的出租车还没驶离公司两百米就被一个刹车失灵的大货车撞偏在路口。邓小小公司的人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在车祸发生后十分钟以后，是有人把撞的歪歪扭扭的车里的白许拖了出来，找了他们的手机给联系人打了电话。邓小小赶过去的时候，救护车还没来，只有围观的人群和人群中心里两辆破损的车，车灯因为撞击一闪一闪微弱亮着。

白许全身都是血，躺在地上侧着看慌忙到来的邓小小，邓小小不敢去动他，却被白许用沾满了血的手拉住了她的手。

“救护车还有多久过来？”

“说是正在路上。”旁边好心人说。

“小小。”白许语气轻轻的，“我让他们打电话叫你过来……就是想见见你……”

邓小小没有见过这个场面，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回握住白许的手安慰他：“没事的，等救护车来了你们都会没事。”

流出的鲜血已经染红了白许的衣服，这幺狼狈又可怜的白许让邓小小难以再去因为之前的事情避开他。他们相互握住的手，邓小小能感觉到白许的手一直在颤抖——

“小小，这幺多年，我一直想和你说，我错了……”白许胸口起伏了几下，“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怕你不愿意再见到我，可是我……我可能没机会和你好好道歉……”

“白许，你不要说话了，救护车很快就来，你会没事的……”邓小小被白许忽然说的话弄的也紧张起来，被那一直颤抖的手弄的心里发慌。

“……我想和你多说一点……我家里有写给你的信，都是……我太想你的时候写下来……如果你不愿意看，就把它们都烧了……可是……你能不能”，话到这里白许哑了嗓子，眼泪终于没有忍住流了出来，但是因为受伤，胸口小幅度剧烈起伏。“……如果我要是死了，你可不可以原谅我。”

说来可笑，这些年每每怀念起他们之前的时光，就愈发因为自己对邓小小做的事感到寒冷刺骨。那是无法原谅的伤害，越是如此越害怕邓小小连见他一面都不愿意。

邓小小愣住了，白许在自己面前说不想活的话好像还浮现在眼前，那个因为觉得世界无聊想去寻死的少年坐在浴缸里的身影一下子也出现在了自己的脑海里。那个只会板着脸看着他们一堆小屁孩胡闹的白许，那个在浴室里抱住自己的白许。

那是一个因为觉得无聊，因为看到人生有终点反而觉得失去意义的小孩，抱住了一个说愿意和他一起的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