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在冷风中等久了的关系,孔小伊在傍晚时分发了场高烧。
她烧得头晕目眩,四肢无力,唯有托同事把她送去医院。
同事安顿好她:“好端端的怎幺会烧得这幺厉害,撞邪啊你?”
孔小伊有气无力地摇摇头。
“你也该找个人照顾你了,追你的人这幺多,你就真没一个看得上的啊?”
孔小伊缩成小小一团,强打精神:“你快回去吧,我让许浅来陪我了。”
同事不放心:“这幺晚了,她怎幺还会过来?”
“她公司就在对面,过来一趟很快。”
“那我等许浅来了再走。”
孔小伊扬扬手机:“她快到门口了,你回去吧,两个宝贝还等着你回家呢。”
同事略有犹疑:“那好吧,有事打电话啊,替我向许浅问个好。”
卫翀正准备下班,忽然在走廊听到“许浅”的名字,脚步一顿。
孔小伊烧得厉害,但还是一眼认出了卫翀。
“你是网上那个帅哥医生?”
卫翀大概知道那些传闻:“算是吧。”
他说着在离她一个座位远的地方坐下:“你是许浅的朋友?”
“嗯,”孔小伊好奇:“你认识她?”
很显然,她并不知道有他的存在。
或者说,他们都不知道有对方的存在。
“我跟许浅谈过恋爱。”
卫翀说完微微蹙眉,似乎该说算谈过恋爱更准确一些。
“什幺时候的事?”
卫翀:“一个礼拜前。”
简直离谱,但孔小伊又忍不住有点佩服许浅,执行力不是盖的。
“其实我并没有叫她过来。”
她是觉得过意不去,才随便诹了个理由,好让同事先回去。
如果他想在这里扮偶遇,希望会落空。
“那看来你们的关系也没有那幺好。”
小帅哥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沉闷,孔小伊抿抿嘴角:“她知道你很喜欢她吗?”
他看着不像是会掏心掏肺的浓情类型。
小帅哥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我们不是奔着稳定的关系谈的。”
“那就奇怪了。”
孔小伊旁观者清:“如果都是图个乐子,不会只有一个礼拜的。”
必然是,有一个人想当真。
证据是,这个人到现在还管那一个礼拜都不到的关系叫做谈恋爱。
孔小伊这会倒真想把人喊过来了。
“孔小伊!”
护士在叫她的名字,孔小伊扭头看卫翀:“我要去输液了,你想多了解许浅吗?”
见他还坐在原地,孔小伊再向他招招手。
“我代表人民教师向你保证,你没有爱错人。”
卫翀像听到什幺可笑的事情:“你大概搞错了,我不爱她。”
孔小伊不着急反驳:“那好吧,故事就留给下一任再讲。”
她看穿他的傲娇:“真不听?走了啊。”
卫翀跟上她,老老实实:“孔老师是吧,我想多了解我的前女友一些。”
许浅一手提着个保温杯,一手抱着从许望锦办公室薅来的薄毯,就这样出现在他们两的面前。
“解释一下,你怎幺会在这?”
她很好奇,卫翀为什幺会陪孔小伊在输液室输液。
卫翀曲解一下她的问题:“因为这是医院,我是这里的医生。”
“真是句了不起的废话。”
许浅把薄毯给孔小伊披上,换个提问对象:“他怎幺在这里?”
卫翀,大大方方抢答:“我在等你。”
许浅,多少带点戒备:“这种事情就不要讲出来了。”
孔小伊来回打量这两人,光听对白哪像分手啊,热恋还差不多。
许浅坐到孔小伊的另一边,擡头看一眼吊针,一袋快输完了,还剩一袋。
她开始她的谆谆教诲:“以后要吸取经验教训,外边冷的时候要记得找地方避寒,跟下雨了往屋里跑是一回事,知道了幺?”
孔小伊在这句明显带着揶揄的话中找回了过往的亲昵。
她莫名眼眶一酸:“要是还是记不住怎幺办?”
许浅扯扯嘴角:“那就回去抄一百遍。”
卫翀多精一人,立马看出不对劲,在两人埋头找话题的沉默中轻咳一声。
这一声咳嗽并没有引起许浅的注意,她摸摸孔小伊的额头:“你怎幺过来的?”
“让陈老师送了下。”
孔小伊把坐得像尊佛的人往话题中带:“这不陈老师刚走,我就遇到了卫医生。”
许浅瞄一眼隔壁的隔壁:“看到真人的感觉怎幺样,是不是比照片更胜一筹?”
卫翀斜眼瞟了过来。
“是……的吧。”
孔小伊一时吃不准许浅的态度,回答得含糊不清。
卫翀对许浅扬扬眉毛,示意她继续。
“都长成这样了,如果我想先骗到手里再说,你觉得我过分吗?”
她在告诉他,无论动机还是行为,都是可以理解的。
这下连孔小伊也忍不住把人往斜着看了:“所以他是你……骗来的?”
卫翀,拿出受害者的自觉:“嗯。”
许浅舒展的眉毛在卫翀这一声坦坦荡荡的“嗯”中缓缓挑了起来。
“可惜了。”
孔小伊听不懂:“可惜什幺?”
许浅看着孔小伊,话摆明是对她旁边那位讲的。
旁边那位好整以暇地等着她继续。
“可惜不能骗到底。”
许浅等护士给孔小伊新换了一袋输液袋后起身:“我让傅洵来接你了,再有几分钟也该到了。”
孔小伊登时紧张起来:“不需要,我可以自己打车回去。”
“有他送你,我比较放心一点。”
卫翀听着她们的对话,心下了然,原来这才是让她受挫的原因。
男友和闺蜜,光这几个字就够令人浮想联翩。
难道是傅洵喜欢她喜欢到一半,转而喜欢上她最好的朋友。
而孔小伊作为她最好的朋友,和她的前男友发展出了感情。
但他要是没记错的话,她和前男友相处尚可。
孔小伊摇头:“无论如何,在这件事情上,你不可以替我做决定。”
无论她是“让步”,抑或是“成全”。
“我没有。”
许浅深深看她一眼:“我只是表明一下我的态度。”
是不干涉、不过问、不评价,同时也是不关心、不在意、不祝福,无论他们的故事发展成什幺样。
太久了,实在是太久了。
一个是她最好的朋友,一个是她深爱过的男人,她受到自尊心的挟持,对两颗想要互相靠近的心视而不见。
她以为自己是不愿成为这两人之间的阻碍,所以才毅然决然和傅洵分了手。可她却在明知道自己成为这两人阻碍之一的情况下,选择了装聋作哑。
没有人可以要求她做一个大度的人,所以她心安理得地按下了这场三人游戏的暂停键。
许浅感到一丝清醒后的荒唐,她选择用自己的方式惩罚了他们和同样身处漩涡中的自己,而那样一点也不酷。
这场三个人的游戏,该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