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体育部通知大家去阶梯教室抽签,筒子姐叫着可嘉和伍厉一起去,说一般都是新人手气好。
腾飞杯分两个阶段,第一阶段预赛,第二阶段决赛。
预赛采用分组循环赛制,总共四个组,每队进入到各组进行单循环赛,预赛各小组前两名的队伍进入决赛。
一共四个组,决每组前二进入决赛。意思就是只要能进决赛,至少也是第八名。所以资环女排的目标就是争取进决赛,争第八。
预赛阶段能否进决赛,与抽签手气还是大有关系的。要是把所有弱队都抽到作为预赛的对手,那就可以进决赛躺着拿第八名了。
当然,这种概率低之又低。
第一个签伍厉抽的,抽到数学与统计学院。数统女排水平在全校算中上,这个签,不算好,但是也还行,至少没抽到去年的四强。
第二个可嘉抽的,抽到哲学院。上上签,一定能赢就是。
第三个筒子姐还让可嘉抽,好运气没有一直眷顾可嘉,抽到化学学院,和数统一样,中上的水平。
第四个筒子姐抽的,果然球队老人的手气不行,直接抽到去年的亚军测绘学院。
这一场和抽到哲学院一样,不用打都知道结果,相当于获得体验卡一张。
第五个签可嘉不敢抽,伍厉只抽了一次,说还要试一下就给她抽了。
已经抽到一个弱队,只要再抽到一个弱队就有和数统或者化院争一争的希望。
三个人心怦怦跳着把纸条展开,抽到政府管理学院,水平和资环差不多,之前约比赛也是各有输赢。
总体来看,一定能赢的只有一场,有概率能赢的就是和管理学院的这场,数统和化院只能说争取看看,完全没机会的就测绘。
按比赛顺序来说,开赛第一局就很重要。第一局对阵数统,如果赢了,那整个比赛就有希望了。
然而事实证明,万一考上就好了,万一选上就好了,万一打赢就好了这种想法,发生万一的几率真的很小。
万一打赢就好了。
果然没打赢。
2:0的比分被所有首发队员坦然接受,在结果已成定局,第二局还剩两个球的时候筒子姐示意换人:“不是发球轮,可嘉上吧,伍厉下一场轮你。”
可嘉木然着表情替到三号位学姐的位置,做好接一姿势。
吹哨,数统发球,看着球往自己的方向来,可嘉快速往后动脚,然后撞到了身后6号位准备接球的主攻娜予。
球队的训练习惯话语,一是自己失误时说:“我的我的。”另一常用语,用于队友失误:“没事没事,还有还有,再来!”
这个一传当然没接起来,明知就算接起来还是改变不了什幺,可嘉还是很自责,一直在和被撞到的娜予和其他人说:“我的我的,不该往后走,不好意思~”
筒子姐从二传的位置下来和可嘉拍手:“没事没事,还有一球。换位,准备接一。”
最后一球接起来了,还打了两个回合,全程可嘉站在前场,看着球从这个人手里到那个人手里,最后对方吊球可嘉条件反射去接,球都没碰到。落地。
明明站在场上,却像个外人。人生在世十八年,头一次觉得自己是不是不太聪明。
比赛结束,大家就坐在场边看这个场地的后一场,生科对电信。算是势均力敌,打出了好几个好球。
可嘉挪到筒子姐身边,又说了一遍对不起。
筒子姐拍拍她:“干嘛说对不起,要说对不起也是我这个队长说,这个队伍我真的带得不好。”
娜予探出个头:“哪有,你是世界上我最认可的队长,我们排球队是我大学里最喜欢的地方。”
水平不高,但是大家一起训练和玩耍的感情假不了。
萧含在抽烟,吐了一个漂亮的烟圈才说:“我也是。筒子姐,打不出成绩又怎幺样?咱们该训练训练了,该参赛参赛了,你在球队身上付出的我们都看得到。再说,我都能正常参训和比赛,就是你把球队带得好的最好证明。”
筒子姐跪坐起来去抱萧含,她赶紧把抽了一半的烟摁灭在地上。
伍厉和可嘉对视,感慨万千。
邓斌来接萧含的时候,带了一个切好分装好的榴莲千层过来。比赛结束,球场边的人都散去,只有资环女排还围在一起聊天吃蛋糕。
吃完蛋糕各自散去,可嘉拿出手机才看到甘睿给她发了消息,问下午的比赛怎幺样。
可嘉回电话过去和甘睿描述:“像大脑离家出走,手脚不听使唤,不知道自己该守哪一片。就.....感觉站在场上的我是多余的,甚至平时练过的站位都蒙了,还要筒子姐提醒我换站位。”
“现在还在操场?”
“嗯,伍厉先回去了,我和你打完电话再回去。”
“那说下你这次比赛吧,怯场两个原因。一没打过正式比赛,平时都练着玩,现在裁判往那一站,口哨一吹,身边还围的都是观众,学院是不是还拉了鼓过去打鼓助威?第一次经历这种场合,傻掉很正常。”
“确实,只是小组赛,居然也那幺多人看,可能是开赛第一天吧。裁判也很严格,今天吹了对方一个没在吹哨后三十秒内发球,平时我们训练哪管这个。”
没上场前和伍厉站在场边看就够紧张了,每一次被对方扣死或吊死都揪着心。等到筒子姐叫她上场的时候,整个人都木了。
甘睿接着说:“另外就是你上去打的是最后两分,可能把责任压自己身上了。如果是你们队遥遥领先的时候换你上去,你可能又是一种心态。”
“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那种站在场上觉得自己是多余的感觉真的.......我会不会一辈子都打不了正式比赛?”可嘉丧到瘪嘴想哭。
“不会。”
“还是很难过......”
“刚进新手村,总是要被虐几把不是。”
可嘉笑了一下。
“一般新手被虐之后的心态有两种,一种是发奋图强,之后虐别人;一种是不干了,爱谁谁。你呢?”
“愧疚,觉得对不起队友。”尤其是筒子姐,这是她大学阶段的最后一次比赛。
“所以呢?之后不想上场了?想等到自己练好练强的时候再上?”
“嗯。”可嘉翁声翁气答。
“可嘉,记住自己现在想要变强的感觉,这很重要。但是还有更重要的,之后的比赛如果你们队长让换你,你还是要上。打排球不是只为结果,有时候其实输赢不重要,重要的是人,是队友情,是球队一代又一代的传承,你能明白吗?”
可嘉说不出话,她低着头,想掉眼泪。
“没关系,你一定会变强的。我教你,我保证。”这次甘睿的声音不是从手机里传来,而是响起在头顶。
可嘉红着眼擡头,就看站在见面前的甘睿。高大,很有安全感。
“你怎幺来了?”
甘睿蹲下把人搂起来:“估摸着你们打完比赛我就给你发了消息,你一直不回,我想着第一次打正式比赛,应该是被虐到了,所以就来了。你回我消息的时候,我刚到操场边。”
可嘉把泪意憋回去,不能这幺丢脸,缓了缓才和甘睿说:“还好,就以前一直觉得,我还是会点.......会点东西的,今天才知道,我好菜啊。”话说着说着语气又难过起来。
甘睿胸腔震动,笑说:“原来你今天才知道自己菜啊?”
可嘉的泪意转为愤怒,抡起小拳拳对着他胸口就是一锤:“有你这幺安慰人的吗?你这男朋友当假的吧?”
甘睿捧着她的脸:“还想哭吗?”
可嘉瞪他:“想把你打哭。”
“有点难度,但是你想看的话,我努努力。”
可嘉想象不出来他哭起来是什幺样子,起了好奇心问:“真的?你真哭?”
甘睿笑:“如果你今晚不回宿舍和我睡的话,我会感动哭。”
可嘉:......
最后两人还是回了甘睿家,可嘉还穿着球衣没洗手洗澡,不好出去吃。甘睿特地来一趟,可嘉回宿舍洗澡晾着他也不太合适。于是还是叫了外卖到甘睿家,可嘉去甘睿家洗澡。
进门看地上多出来的鞋,就知道家里来了小客人。
甘冽从房间跑出来,先看到了可嘉,愣了一下开口叫人:“舅妈。”
他生病那会儿也叫过,那时候不计较,现在听起来居然觉得害羞。可嘉侧头看甘睿,甘睿摸她头:“叫你呢,不答应?”
可嘉这才回头笑着回:“甘冽,你来啦~”
“吃过晚饭了吗?我和你舅妈路上点了外卖,不知道你来,没点你的份。”
可嘉被这相处方式直接到了。
甘冽“没吃。”
甘睿进门鞋都没脱,叫他:“那穿衣服走,我带你去买,回来差不多外卖也到了,再一起吃。”
“好的马上。”
甘冽进了房间,甘睿才和可嘉说:“你先洗澡,东西都找得到吧?”
“嗯,没问题。”
洗过那幺多次,老熟了。
可嘉进了浴室,甘冽出来的时候不仅穿好了外套,还背上了书包。
“背书包干什幺?”甘睿皱眉。
甘冽听语气就知道舅舅不高兴了,想说要舅舅送自己回去的话哽在嘴边。
甘睿脱了鞋过去,帮他取下书包放回他住的房间才带着他出门。俩人进电梯,甘冽想了想还是和甘睿说:“不好意思舅舅,我不知道舅妈在。”
甘睿摸他的头:“知道又怎幺样,她在你就不能来我家了吗?”
甘冽抿着唇不说话。
“舅舅问你,你将来有了自己的家,你会因为喜欢的人在家里就觉得舅舅去你家去错了吗?”
“不会。”
“那舅舅也一样。”
“爱舅舅~”
“想吃什幺?”
“披萨。”
“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