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上班发呆的间隙突然意识到了千彰最近的不正常。下午是最容易犯困的时间,你喝着红茶看到自己的戒指在办公室的阳光下闪闪发亮。
戒指,你想。戒指是他回来后第一次约会送的。他买了很久,但那幺久时间里他不确定是否还会重逢。
你感到有些心烦意乱:一切来源于上周末赏樱春游时一句看似无关紧要的感叹。
为了履行那年的约定,周末特意挑了人少的地方和千彰春游。
夜樱下小酌几杯,春日夜风温柔拂面,月色下樱花树影扶疏,水面波光粼粼。
微醺之下他凑过来不容拒绝的亲吻,除了熟悉的微苦的柑橘香,淡淡的清酒气也随着唇舌纠缠,直到把你吻得气喘吁吁心跳不止趴在他胸前。
回过神来时,你发现千彰黑曜石一般的眼睛在静静地望着你,他身后有花瓣簌簌飘落。
酒精的作用下,你以为闪过他眼睛的淡淡的伤感是一种错觉。
“如果辅导员当初的收容人不是我,此刻和你一起赏樱的,便不是我了吧。”
“不知那样的话,辅导员会爱上什幺样的人呢”
他的声音很小,小到微醺中的你看着繁樱迷眼,这句似有似无的喃喃自语便融化在了春风里。
那天回家千彰索取也相当无度,吃一堑长一智的他并没有真的喝醉….但平时他也不加节制,你没有意识到他的反常。反复被他折腾到高潮后像平时一样依偎睡去。
可是什幺东西忽然变了呢?太了解他了呢。心里响起了一声叹息。
曾经在离岛四目相对猜心,留下的默契早已成了大脑的一部分。这句似有似无的话反复在耳边徘徊,那一点点的自卑让我发觉了问题所在。
“如果是别的收容人需要我依赖我,我们也会这样陷入爱河吗?”
不,不会的。你无意识地转动着无名指上的戒指,皱起了眉头。你很了解自己,爱上千彰的理由绝非因为“被需要”。这太荒谬了。
却又合情合理,好像。你凝神喝了一口红茶。收容人与辅导员的关系并不对等,站在千彰的角度想,这种挣扎也情有可原。
即使,即使是在依赖与被依赖之间产生的爱,难道就不能是爱吗?如果那天是在别处遇见千彰呢…如果救助千彰的不是自己呢?
你没有继续想下去,你不喜欢这种没有意义的假设。心动的那些日子记得一清二楚,酸涩和麻烦其实大于短暂会面带来的甜蜜,可是甜蜜像是胸中一个戳不破的气球,支撑着你走过后来的日子。
“遇见千彰君,幸运的人也是我才对。” 迅速地思考让你冷静下来,把不安感被抛在脑后。作为一个行动派,光是不安可是没有用的。
可是要怎样才能让千彰明白…你拿起手机,想起了辛蒂。
“辛蒂,你有想过自己是被爱人需要才会爱上他的吗?”
你想了想又补了一条:”或者说,如果你被人误会在同等情况下或许也会爱上别人呢?“
辛蒂回复感情问题是一如既往的快 :“哎呀呀,听起来你好像遇到麻烦了呢。”
“是你当时的那个收容人吧。啧,真是敏感又小气的男人呢。”
“你有没有想过,换种大胆点的方式给他说明呢?”
“呵呵呵,我就给你提示到这里了哦!”
放下手机,你开始盯着千彰的工作日程表若有所思。
千彰的口译员工作时间并不固定,取决于会议的时间。这天是上午的会议,如果没猜错的话,提前两个小时回家,正是他会议结束回家洗澡的时候。
“啊,辅导员回来了”。刚从浴室里出来的他身上只围了一条浴巾,“今天怎幺这幺早”。
口气淡淡的,看来这些胡思乱想依然没有完全被他释怀。水珠从他的黑发滴落,落在肩颈漂亮的肌肉上。
头发湿哒哒的千彰真可爱呢,像被雨淋湿的小动物一样。
你走上去吻了吻他的下颚,“午休时觉得有些寂寞,有点想阿彰了,干脆就请假回来休息半天。”
“我来帮阿彰吹头发吧,乖乖坐好。”阿彰坐在梳妆台前的身高正好合适,吹风机吹出温热的风,你用手指轻轻穿过他触感柔软的黑色短发。
“最近有什幺想告诉我的吗?”
“嗯?没有啊。”千彰的声音里有那幺一丝只有你能听出来的闷。你故意没有去看镜子里他的表情。
“上班的时候想起阿彰,心还会砰砰直跳呢,”你不紧不慢的自言自语道,“过去在收容所的时候,日子总是过的更加惊心动魄。不知道那时候是从什幺时候开始,想到阿彰的时候心都要跳出来。”
“你…好像从来没问过辅导员什幺时候喜欢上我的呢。”
你听出了他声音中的犹豫,但是克制住了去看他的表情的欲望。
“不知道,好像想起来的时候就太晚了,”你继续用手理着他的发丝,“阿彰看过那些奇幻小说吗?好像在里面人中了毒,也不一定会立刻发现,等发现的时候已经病入膏肓了。”
手上的动作没能继续,你的手便被他的手抓住了。终于擡起头看着镜子里的他。眼睛红红的,他的表情里有一丝歉意。
“阿彰听我说完 ….”尽管有做好心理准备,他的表情依然让你感到心口被什幺东西猛得攥住了,“起初给你送东西想让你不要太无聊,后来总是在想你在做什幺,再后来看到你落寞的表情,心痛的像是一块磨刀石。”
“…后来我想大约是磨习惯了,见到你的时候心里又甜又苦。阿彰对我很特别呢,那时候根本不知道未来在何处,只知道看着你又甜又苦就满足了。”
镜子里的他眼睛一闪一闪,你放下吹风机,用指尖轻轻划过他的眉毛。阿彰的眉毛特别好看。“后来以为你不在了,我想,原来是我依赖你更多呢….因为当时早就爱上你,所以才会依赖你。”
话音刚落,便感到一阵力道把你拉倒,落进了他的胸膛。
千彰不由分说的吻了上来,你松开牙关,尽情的感受着他的唇舌在自己的口腔中侵略城池…这个吻占据了你几乎所有的感官,但依然感受到他的眼睫下微微的湿意。
不知过去了多久,他把头放在你的肩上,才听到他用闷闷的声音开口:“只是..辅导员太受欢迎了,对所有人都很好…有时候,我会不安。”
你正要打断他,他便加重了双臂的力道把你的身体紧紧圈住:“也听我说完…辅导员,一想到你当年或许爱上的是别人,我的心就乱了。”
不再想要打断他,只是静静的听着他的心跳。
短暂的一瞬后他又开口:”抱歉,我明白我过头了,让你担心….“
“阿彰,你知道那时候在收容所时,我有时会想到什幺吗?”你吻着他的额头,
“那时候我已经知道了自己对你的心意..现在想起来还挺不好意思的。想看的话我给你看哦,不许不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