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玻斯从神域出来,折腾半天,才在魔兽之渊里找到了格兰瑟。
“你怎幺在这?”他敢怒却不敢多加责怪,“不是说好了,你在圣殿里周旋,尝试先把隔绝法阵打开吗?”
丛林遍布的魔兽之渊,阳光穿透不了迷雾,没有昼夜,永远灰蒙蒙的一片。
这间木屋的存在古朴又怪异,屋内,斜七度摆放的镜子映照出了一头乖顺的金发,但金发主人的声音却显得格外凌厉。
“你的圣光力是怎幺回事?”
“什幺?”
福玻斯这才注意到,不远的木床上,躺着一个少女。
“人类,怎幺会和神有后代?”
很少见地,他在格兰瑟的脸上看到了烦躁。
神域之中,同他一样的元素神伴随着人类的文明历程来来去去,不断交替。但格兰瑟,作为魔兽的主宰,诞生于世界的起源,只要规则没有落下制裁,就能始终保持不死不灭。
所以当初,格兰瑟找上他的时候,他只觉得意外。
福玻斯看向床上小腹微隆的少女,纳罕道:“兴许是…因为圣光力加强了…那种物质?”
这个世界上,谁都会有追悔莫及的事,就连神也不例外。尽管神能随心所欲地驱使元素,神能获得极长的寿命,但有一件事所有的神都无法做到。
那就是回到过去。
世界的轨迹掌握在上古圣物时间轴的手中,它的寿命与格兰瑟等同,只有世界濒临崩坏之时才会出现。
福玻斯想通过时间轴回到过去。
“她会预言,这很奇怪。”格兰瑟起身,于是狭小的镜面被黑影侵吞,“时间轴兴许已经介入了。”
引发世界崩坏注定是一件堕落的事,这毫无意外,福玻斯为此犹豫了很久。
但是,对爱人的思念战胜了对信徒们的歉愧,他决定铤而走险。
而格兰瑟,当时,他那张比他更显悲悯的脸上,挂着兴味的笑:“听上去很有趣,需要我帮忙吗?”
福玻斯无法理解他。上古神的生命实在是太漫长太漫长了,或许只是格兰瑟太无聊了?
但强大的魔神加入对他是好消息。光元素主治愈,难以具备攻击性,凭借他自己,世界崩坏应该是遥遥无期。因此,福玻斯特意献上了自己三分之一的圣光力供格兰瑟驱使。
可是,为什幺发情期要与人类乱搞,不是说魔神最厌恶自己的发情期了吗?而且,为什幺还对着人类乱用他珍贵的圣光力啊?
福玻斯不由有些可怜床上躺着的少女以及她腹中尚未成型的孩子,这个孩子啊,来得真是…他真的难以想象格兰瑟做父亲是什幺样子的。
上一秒笑眯眯地哄着孩子,下一秒就因为不耐烦而直接把孩子掐死,感觉这的确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格兰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在少女的腹部似弹琴般跃动。
不知怎幺,福玻斯的心脏就如那跳跃的手指,忽上忽下。
“我决定暂时退出。”
赠赐世间灿烂的光明神松了一口气,很显然,他仍善心未泯。
“但为什幺她还没醒?人类这样…”修长的手指转而摩挲着少女依旧粉嫩依旧水润的唇,重重一按留下一个小小的涡旋。
更为纯熟的圣光力笼罩了上去,福玻斯宽慰道:“她很健康,无须担心。”
许久,格兰瑟轻轻“哦”了一声。
他收回手指,蓝月花纹的长靴踩过木质的地板,灰褐的窗棂外被迷雾笼罩,呈现灰蒙的枯败感。
福玻斯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
“福玻斯。”冷酷的魔神唤他。
与此同时,绚烂的金光宛如睡火莲陡长张开的金色触角,又像是鎏金的浪潮,从他那抚住窗棂的手开始疯狂地向外蔓延。灰色的雾被碾压,朦胧的草露出了它碧绿的本貌。而那些被阴暗积压多年的花籽啊,在最纯粹圣光的洗礼下,红的蓝的紫的开成一片。
金色的潮水还在蔓延,最终在恰到好处的地方停滞,竖起一道金色的围墙。流动的光质陡然向天际爬升,在很高的地方逆转了方向交接。而那严密的交接处,被重重地涂抹成更亮的圆形,宛如一个悬于半空的太阳。
不,它就是太阳,人为创造的太阳。
这是在干什幺?
要不是…要不是…福玻斯真的很想把格兰瑟一刀捅死!
这可是自己宝贵的圣光力,这可是绝无仅有的光明本源啊,竟然被用来…
真的疯了!
格兰瑟转过头来,精致的面庞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白皙。他不是绝对的光法师,过度抽离圣光力的感觉非常地糟糕。
他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这是格兰瑟在备受规则限制的人类大陆学会的。
友善在很多时候能让他的计划总是进行得格外顺利,只是很可惜现在遭受到了一些意外不得不终止。
他把这个手段,灵活地运用到这个他一向瞧不起的元素神身上。
“孕妇是不是多晒太阳更好一点?你知道哪儿能找到孕妇相关的宝典吗?关于人类和神的后代,该怎幺养育?会对母体有伤害吗?”
……
“魔神大人!不如你自己去问精灵树吧!”
看着格兰瑟的背影,福玻斯忍不住向天翻了个白眼。
真是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