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卿万万没想到,司马宣提到的“明日”,不是寻常的第二日早晨,而是当日午夜,丑时四分。
男人鲜红色的眼睛在黑夜里分外鲜艳,小皇帝无端联想到以前随师兄弟斩魔时遇到的一些魔族,他们也有着一双异色的眼睛,后来这些眼球都作为战利品被强大的同门师兄收入囊中,只因它们颜色各异又极尽美丽。
而此时此刻,宵禁的锣鼓声还在耳畔尚未忘却,他就被人从床榻上喊醒,太傅谦和地站在榻前,高大的身影遮住了月光,卫卿只能隐约看清那对红色的眼球,和眼球中心如刀锋的瞳孔。
“太傅……”他嘟囔着,揉弄惺忪的睡眼,“不对…司马卿,你到底是什幺魔物?”
司马宣一面蹲下身帮他穿好鞋袜,一面不动声色地将手在衣袖内藏好的手帕里揩了又揩,这才淡淡道:“老臣乃白狼。”
府外早就牵好了两匹快马。卫卿在千华宗时整天到处寻欢作乐,没少骑这凡物,这也为他后来逃亡阴差阳错打好了基础,因此他熟练地翻身上马,终于难得有了一件不需要太傅插手代劳的事情。
而司马宣虽然自诩年老,上马的速度倒是一点也不逊色于年轻人,反而是那马匹一见他便顺从地低下头,卫卿在一旁不由得咋舌,“不愧是白狼…连马儿都在生畏。”话罢又环顾了一阵,见府外四周空无一人,也并无巡逻军队,一时摸不着头脑,“太傅,这丑时不该有守军巡逻幺?怎幺……”
“老臣另辟蹊径罢了。”司马宣耐心地答道。不过他的回答显然没能让好奇宝宝卫卿满意,他仔细观察了一段路,又发觉马蹄踏在街道上竟毫无声息,四周静得只有司马宣的低喝声,马儿所踏之处,风都好像静止了,连那些百姓家的灯笼都不曾摇晃。
他想起师父提到过那些高级的魔族都会天赋,心里便开始为身侧那道伟岸的身影规划一个合适的天赋,不知不觉,两人已疾步奔驰出大敞的城门,等卫卿意识到这一点时再回头,大门又默默合上了。
“太傅,居然会幻术?”他大惊失色。
“陛下注意前路。”司马宣好声好气地提醒道。
卫卿这才目视前方,他们已经进入城郊的森林了。直到马蹄真正接触到城外的泥土,那哒哒的响声才如梦初醒般恢复过来,风声也重新随着奔驰的骏马而回归他的耳畔,貌似是始作俑者的太傅显然对此习以为常,依然面不改色地骑着马,卫卿想着他方才的回答,明显是在避重就轻,可是既然他不愿透露,他也没办法再继续追问下去了。
也罢,此番千华宗之行并不会简单,他注定要暴露身份去和师兄…沈初茶对峙,那时他恐怕就不得不要展现出他的天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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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叶和金边灵芝加水熬煮,再将剩下的渣滓碾碎成齑粉,合水一并服下,可以压抑毒性致使恢复半人身。”
“而此时灵芝催发体内毒性,你的身体会变得冰冷无比;神叶激发淫性,你会欲火焚身,这便是你和小王后阴阳交合的最好时机。”
缚杀很清楚自己哪怕变为半人身,那下身的性器依然保留着归元时的某些特性,再加上他极低的体温,那样对待顾临渊对她而言实在是一种折磨,他本想再寻求一些更加温和的调和之法,可泷唁知晓他心中犹豫又怕错失良机,便等她苏醒后把事情一股脑告诉了她,这下子便把他逼上了只能往前走的路。
“老婆啊,我知道你心疼我呢,”少女盘腿坐在他的身体里,双手抱着他硕大的头颅,亲昵地蹭了蹭他的鼻尖,“可是沈灼槐不知道什幺时候会带着他的阴谋卷土重来,我们不能等啦……哪怕知道会痛,可那个人是你的话,也没什幺关系。”
缚杀合上眼,深吸一口气。
见他意已决,顾临渊顿时松了一口气,连忙从他身体里爬出来又端好一侧桌案上摆凉的渣水混合物,一碰到那金贵的碗,她的动作就谨慎许多,生怕一不小心洒了那她老婆就只能归西了。
“来…缚杀,咱一口闷,别怕。”
黑蛇莲灰色的眼睛有些湿润,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额头,原本用于感知的器官变成了安抚的工具,“我怕届时无法保护你周全……”
他这样一说顾临渊也难免有些哽咽,她抻直了手,把碗凑到他嘴边,“我已经是可以独立生活的…成年人了,你别这样说,我好歹也是道修呀,还有个王后的头衔呢,我……”她看着黑蛇低下头,一点点把整碗药灌进他嘴里,“我可以保护你,我一定可以……要是不行,我就弄死林沧海。”
她不敢多提这个世界的神明早已抛弃它的事实,只能浅浅同他说过一些有关自己和林沧海的纠葛,尽管她自己也知道弄死她这种话纯属无稽之谈,但黑蛇还是轻轻笑起来,他总能从她夸张的话语里明白其中想要表达的意思。
黑蛇将药饮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