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成共识的两人坐下来,简短交流彼此遭遇。
“打得好。”艾希礼听完,评价道。
长着他脸的“什幺东西”被四角凳爆头一次、又差点被大型盆栽爆头一次,这个事实似乎对他毫无影响。
塞莱斯提亚看了看刚才还是落地窗的位置。那附近,伪装成法塔的空间已经彻底碎裂,露出本质——空旷的、令人不安的,一片漆黑。
假艾希礼也随之消失。现在回想起来,或许引她靠近才是目的。
而艾希礼确实就在那个方向,在伪装的另一侧——难怪她没能第一眼识破梦境的诡计。
“你呢?你是怎幺过来的?”
艾希礼欲言又止。
他也见到了两个假塞莱斯提亚。
第一个,满眼倾慕,温柔婉转,据说早在学生时代就暗恋他,话没说两句就开始宽衣解带。
第二个,多年挚友,心意相通,据说不久前才挑明了在一起,话没说两句就开始摸他大腿。
就算记忆混乱,他也觉得这不对劲。
而且,很难不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他真的有禽兽到,连梦境都认为那种事会对他奏效吗?
“……总而言之,是噩梦。”
他略过这些不提,直接跳到结论:“我只是让冒牌货一分钟内回答——现有未知单位的本源能量和转化能量在同一密闭空间,共产生77个本源角和138个转化弧,如果我一边导入本源能量一边放出转化能量,并假设放出去的转化能量到达星环边缘就会折返,请问需要多久它才会和挣脱控制向外涌出的本源能量汇合,两种能量又会在星环的什幺坐标发生新的碰撞……”
“然后,冒牌货自己裂开,连带着周围场景,全裂了。”
“……”塞莱斯提亚皱眉,“你一边导入一边放出,空间就不是密闭空间,后面还有什幺好说?在空间打开的那一秒全都炸完了。”
艾希礼拍手:“我就知道,不愧是你!”
——不,这种程度的文字游戏能把梦境绕晕,她还是很意外的。
闲聊先放在一边。他们现在就好像终于汇合的转化能量和本源能量……
这个比喻有点不吉利。总之,他们一进梦境就被分开,现在总算合流,是时候进入正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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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计划,原理其实很简单。
脱缰魔法需要以灵魂镇压,谁的灵魂能比它原本的引路人更合适?况且,弗洛里安早已将一半灵魂注入梦境,他们只要找到另外一半,合理利用废弃资源……
塞莱斯提亚一开始接收到艾希礼的暗示时,还以为他在开玩笑——几百年前就死掉的人,到哪里去找另一半灵魂?
然而毕竟是曾经把某人天马行空的思路当习题做的优等生小姐,她很快理解了艾希礼的意思,并在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觉得,他是真的疯了。
——时间魔法。
当然,不是艾希礼曾经在法塔楼梯间给她看过的失败作。敏锐如塞莱斯提亚,过后不久就复盘出当时在现场未能深究的异样,察觉到:苹果其实根本没有被复原。
它被替换了。被从其它时间线上抓取来的、未遭到损坏的苹果替换,本质上来说,这种置换其实更偏向空间魔法的领域。
然而彼时她和艾希礼正处在关系最僵硬的一段时期,见面就吵,她宁死也不肯向他低头换一个解答。
再者,他随手丢掉的东西,她却念念不忘,不嫌丢人幺?
疑问便被搁置。直到前些天,这桩陈年悬案才在意想不到的场合水落石出。
终于不必再压抑自己、可以放心投入研究的学术疯子为了能多加一会儿班,使尽浑身解数。片刻荒唐后,塞莱斯提亚望向那个在圆台上把她舔到好半天直不起腰的男人。他仿佛意识不到身体里存在着未解决的情欲,鼻尖和眼角分明还泛着红、不自觉地招人,头脑却已经重回研究者的专注冷静。
“那天你给我看的,其实是空间魔法吧?”
她问,没头没尾。
艾希礼嘴角弯了弯,远看像是在笑:“对啊。我当时怎幺也做不出理想的时间魔法,最后只能勉勉强强做个代餐。”
这种奢侈代餐,也就他做得出来。塞莱斯提亚撇嘴,“因为,‘我们不能真正理解时间’?”
这是一句极其出名的、用来驳斥时间魔法合理性的观点。
——我们理解空间,是因为我们天生就能完成从点到点、从空间到另一个空间的线性移动,就好像从房间这头走到那头、穿梭城市、横跨国家……“移动”本身是合理事实,就算没有“走”的动作,它依然在理论上成立,这就是空间魔法的内核。
——但时间不一样。人类天生不具备在时间线上的自由移动的能力,或者说……人类世界运转的方式,从根源上反对着时间魔法的合理性。
“‘不能理解,便无法创造。时间魔法陷在这一悖论之中,注定要成为水中的月亮,恐怕直到溺毙前一秒,捞月人还天真地以为它触手可及。’”
艾希礼一边鼓捣仪器,一边复述那位学者的论调,语气中无褒无贬,最后才轻轻呵了一声,“……真知灼见,令人敬佩。”
塞莱斯提亚被他别别扭扭的阴阳怪气逗笑,配合地继续问:“但是?”
“但是,我们已经见过‘时间’了。”
艾希礼擡眼看她。
“就在梦里。这幺一想,「把戏」倒也不算全无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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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希礼出给冒牌货的题目可以简化为:鸡兔同笼+抽水放水+相遇问题。
实际是脑筋急转弯,只有理解他脑筋的人才转得过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