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隔壁奇怪的邻居来买过咖啡以后,向阳没再见过他。
他那天匆匆走了,脸色特别的难看。向阳以为是让他久等了,连句不好意思都没来得及和他说。
不过他脸色似乎一直都很差,好像身体不太好,鸭舌帽的阴影笼罩住他一半,也不难看出。
上次以为他是肤色白,近看才知他不是那种很漂亮的雪白,而是苍白的不正常。手上的每一根骨头和血管都清晰可见,嘴唇也是一点颜色都没有。
他不仅爱摇头点头,说话也很小声,少了抑扬顿挫的生气。若声音有季节,那他肯定不是夏季,亦不是冬季。
在他身上唯一让人感觉有颜色的是他的眼珠子,很黑很深,却一样没有季节,近似一潭死水。
向阳本来想请他一杯果汁,作为邻居的友谊,却没有请到,甚至仍然不知道他的名字。
奇怪又神秘,也许,他生性内向,不爱说话吧。
但不爱说话好像也不妨碍他带女朋友回家。
应该是女朋友吧,她猜。
这阵子的夜晚,向阳总是能听见不该听的声响。
老房子隔音不好,加上夏夜较凉,敞开窗户,加一台电风扇就已经足够凉爽。
新邻居似乎也是这么想的。两扇开着的窗,隔着不远不近的小距离。
偏偏夜深人静,虫鸟无声休憩,海浪声虽然清晰了许多,却掩不了夜夜传来的未成年版本现场live。
起初向阳以为是幻听,躺在单人床上仔细听了会,脸上才渐渐浮出一抹粉色。
女人的声音太过清晰,且又娇又细,任经过人事的都明白那是什么。
向阳听得不禁害臊起来,赶紧起身把窗关了,可过了一会仍然觉得在耳边缭绕。只能在心底呢喃,原来那个人也有这一面,又暗自希望他能把窗户关上。
长夜漫漫,好比那夜的声响格外漫长,向阳也比任何时候都要晚入睡。
徐明洋许久没有来信或是电话,她只能再度翻开以前的那些信件聊以慰藉。隔壁有人在巫山云雨相拥而眠,而她却在苦苦等候一封越洋电子邮件,难免焦虑哀伤。
心中所想的被拥抱,被亲吻,成水的化在徐明洋怀里,全是得不到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窗帘后的天色开始泛白,透进房间里,那缠绵的声音也已经听不见。
向阳一直握着手机,心想他也许会意外来一通电话。
他们已经许久没有通过电话了。
徐明洋工作很忙,在美国时也是经常熬到三更半夜。
再看看时间,实在耐不住想听听他声音的想法,向阳打了过去,铃声响了很久,直到转成语音信箱。
她再打一次,得到的依然如此。
向阳擡起头看看天花板简陋的灯管,又转头看看开始透光的窗帘,一双眼睛睁得大又落寞,彷佛失去了焦距。
心莫名地一抽,有些疼。
然后写了这周的不知道第几封信给他,提醒他记得吃饭。
等了一夜,想念虽未消,眼睛其实是疲累的。
向阳等等还得开店,而她最是知道怎么暂时缓解这份想念。
她缓缓闭上双眼,开始想像徐明阳的模样时,就在这时,模模糊糊的,她听见一声铃响划破安静的清晨。
惊喜万分的向阳等到了晚安电话。
她好想告诉徐明洋隔壁新邻居的事,和他倾诉泛滥的想念。
可是她来不及,她已经先笑着坠入梦里,就像过去他出差,或暧昧时,他们电话讲着讲着,她就默默地睡着了。
以至于徐明洋都说,他是她的入眠药,他一讲话,她就困了。
但他不知道,他对她说的晚安,她都有听见,还会做有关他的梦。
有时会梦到他们回到在美国读书的时期,有时他们会回到他们曾经去旅行过的地方。
有时,或者说很少,向阳也会梦见和徐明洋欢爱的场景。
画面很模糊,可她的感觉却特别的清晰。真实的欲望,温暖的拥抱,和他炽热又温柔的爱抚。
他的每一下,都在她身体里留下深刻的印象。
那天在隔壁的影响下,向阳又做了那样的梦。
欢愉充斥了她,娇羞的躲在徐明洋身下,汲取他的每一个呼吸。
当梦醒,代替的却是空落落的感觉。向阳很不喜欢,心里彷佛被灌进一股冷风,慢慢凉透梦里被温热的身体。
彷佛失去所有,她这么感觉。
那种感觉会阴魂不散地跟着她一整天。或许是不安全感,她曾经跟徐明洋这样说过,但说不出做春梦那样羞耻的事。
徐明洋知道以后,笑她还是和以前一样,见不到他就拐着弯地说想他,然后说得还是老话,安抚她很快就会去找她。
他们分离多久了?向阳是真的数不清日子,只盼着这个年快快结束。
结束了,他就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