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以为公孙瓒是理想的主公,但公孙瓒显露在他面前的只有暴虐二字。
蓦地,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张面容。
即便是输了比赛,她依旧笑意深深的称赞他:“子龙,你好厉害呀!”
她……
好像与其他人有些不一样……
但她又与公孙瓒交好,想必也不是位仁德君子。
“子龙,你是要回住处吗?”
不远处传来温柔熟悉的声音。
赵云一愣。
他寻声望去,就见不远处站着三个人。
中间较矮小的那人正笑意融融的问他,态度亲近得仿佛他俩已经认识许久了一般……
赵云抿抿唇,点头。
他这疏离的态度,摆明是不愿与她过多交流。
穆嫒不在意,眉梢眼角都是笑:“我们可以一起去吗?”似觉得唐突,她怯然看他,“我对子龙一见如故,想与你深交,若是子龙觉得困扰,我们这就离开。”
话出口,她的声音也显而易见的越发低落。
赵云静静看了她一会儿,浅色的眸子印出她的身影,半晌才点头道:“好。”
交涉成功,穆嫒在心底默默比了个耶!
二爷观察赵云许久,此时俯身对着穆嫒低声道:“此人气度不凡,定非俗人。”
三爷听见,也压低声音:“他?俺觉得他与那公孙瓒都娘们儿兮兮的!”
穆嫒在心里默默点头,表示赞同。
公孙瓒和赵云的长相过于秀气,虽然知道他俩确实是从死人堆里拼杀出来的,但与征战沙场的其他铁血汉子相比,太突兀。
有的人就是生得好晒不黑,深受老天爷眷顾。
她在中间握住关张两人的手,跟上前面赵云不急不慢的步伐。
“这人武力与云长翼德不相上下,我观他仪表不俗,秉性良善,日后若能与我们一起共图大事,不失为一件美事!”她对二爷三爷坦白自己对赵云的念头。
“竟然能与俺和二哥比!下次俺定要和他好好打上一架!”三爷关注点总是不同。
“大哥说得不错,若此人能与我们共图大事,最好不过!”二爷眯眼深思。
公孙瓒虽然也是能人,但他手掌大权,行事果断霸道,定不愿屈居人下。
若大哥要图大事,公孙瓒此人只能结盟,不可收纳。这小将就不一样了……他观此人,并非权欲熏心之人。
草原空阔,脚下绿茵茵的一大片。
穆嫒跟在赵云身后,看着他额前束带在风中飘荡,一时有些手痒。
她松开关二爷的手,往前伸,想要去拽住那青色布带。
突然,手被一只干燥温暖的大掌包裹住了。
“大哥,你要做甚?”
穆嫒擡头迎上关二爷疑惑的神情。
关羽紧紧包裹住她的手,有些无奈。
穆嫒反应过来,自己又手痒了。她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没什幺。”
走在前面的赵云脚步停了停,转头过来看他们,目露疑惑和审视。
他刚刚有所觉察,似有人伸手向他背后伸探来——
关羽迎着赵云探查的目光,平静道:“我兄弟三人从未来过幽州,早闻幽州美甚,不知能否听赵将军细讲?”
穆嫒看了眼圆场的二爷,又瞅瞅一脸冷淡的赵云。
“赵某并非此地人,不知。”
清清冷冷的一句话,回绝了二爷后,他又迈步往前走。
子龙,好冷淡啊。
穆嫒握了握二爷的手,感叹。
三爷乘机凑到她耳边小声叭叭:“大哥,你看中那小子头上的带子了?俺去给你扯下来。”
穆嫒拉住他:“翼德别去,我只是觉得那带子飘起来甚是悦目而已。”
“噢。”
关二爷:“大哥,此人怕是不好交涉。”
若不是当真不想与他们相交,方才不会那般回绝。
关羽想不明白,他们究竟是何时招惹了这人?
且不说他和翼德,就是他大哥待人友善温和的态度,常人见了他后都不会如此冷漠……
“云长放心,为兄自有打算。”穆嫒双眼坚定明亮。
既然是主线任务,赵云此人,她一定要得到!
抱大腿这种事,她熟得不能再熟。
忠诚值穆嫒不知道该怎幺定义,但她想应该跟刷好感度差不多。
如果她把好感刷上去了,忠诚值不会跟着涨吗?
以前是单刷男女主和反派的好感,如今也只是换成文臣武将而已,穆嫒觉得她应该能行。
她想早点脱离这个世界,出去举报研制出这系统的坑人部门。
与两人交代几句后,穆嫒松开他俩的手,独自一人走到赵云身旁,与他并肩。
“今日骑射酣畅淋漓,子龙真乃猛将也!我虽也曾在老师门下求学,但比之伯圭与子龙还是相差甚远,哈哈哈……”
她瞅了一眼面色平静的某人,离他又近了点:“若有机会,日后可以向子龙请教吗?”
赵云闻言,侧头看她,眉微蹙:“赵某不擅骑射,大人可向公孙将军请教。”
穆嫒想起公孙瓒暧昧的神情和张口就来的话,忙摇头:“我来此投身便已麻烦伯圭了,若是还让伯圭来教我骑射,实在惭愧。”
她顿了顿,伸出手,虚虚地去拽赵云右臂垂下的衣袍:“我也是存了私心的,想多与子龙相处,子龙——”擡头看着这人平静的脸,她有些紧张地抿抿唇,“我,我初见你就心生欢喜,你愿意,愿意与我相交吗?”
话说得磕磕绊绊,脸上神情却真诚极了。
赵云脚步一顿,停在原地,静静地看她。
身后,二爷眯眼看着赵云,三爷眼珠子在两人身上转溜。
穆嫒大大方方的任他看,脸上适时浮上一抹红晕。
“大人,方才骑射,为何不尽全力?”
清清朗朗的声音响在耳侧。
穆嫒认真思索了会儿,作不解:“我尽全力了啊,子龙为何如此问?”
他嘴角下撇,本就冷淡的脸色此时如腊月寒冬,冻人得很。
赵云低头看她拉在自己衣袖上的手,一甩手臂,直接挣掉穆嫒的手走了。
穆嫒:……完,装逼装过头了。
远远的,传来那人冷冷嘲讽的声音。
“大人言语,赵云不知该如何分辨真伪!”
穆嫒:……
被丢在原地,她不好再继续跟上他的步伐。
身后本是给两人提供单独空间的关张来到穆嫒身前。
张飞瞪了眼越走越远的挺拔身影,不满道:“敢这样对大哥,真是不知好歹!”
关羽站在穆嫒身边,悄然拉起穆嫒的手:“此人刚正,大哥不该这般对他。骑射比试时,他就在大哥身边,大哥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在眼中。”
穆嫒叹气笑:“唉,是我的错,我该对子龙说实话的。”
关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穆嫒仰头看他一眼,她觉得二爷怎幺越来越不对劲儿了?如果把他当成一个女娃来看待,二爷现在绝对是贤惠持家的人妻类型。
三人闲散地在四周逛了逛。
月上柳梢头。
公孙瓒设的宴席在军营的一处大帐中。
穆嫒和二爷三爷过去的时候,见帐外二人正在说些什幺。
公孙瓒手搭在赵云肩上,身体倾斜整个人似都要倚靠在他身上,美貌的脸上是轻挑的笑,眼角含媚,红唇轻启。
“玄德骑射虽比不上我,可对比他人绝对能算得上熟练。同师时,她因骑射没少挨先生训。子龙,你可知她为何被训?”
赵云沉着脸,不言不语。
他已经断定自己与刘玄德不是同路人,她更不可能是自己一直想要去追寻的人。
他并不想去了解关于她的任何事。
公孙瓒见他这副冷淡样子,含着笑意,手伸到他发后,单手解开赵云束在额前的青色带子。
一条横在额头上,狰狞的疤出现在那张俊美白皙的脸上,无端消磨了他面容的秀气,多了些硬朗。
只是那疤痕过于丑陋,凶戾。
那是他上月镇压叛乱时留下的。
“这伤这幺久也不见好。”公孙瓒两指夹着那条带子,在赵云胸前晃。
他眼尖地瞅到远处走来的三人,拍了拍赵云的肩膀:“子龙,你可见过有人饿了三天才拿到一碗饭时,还会分出一半给一个只饿了一天的人吗?单单只是因为他人对她说了一句饿。”
他见赵云侧头看过来,低笑出声:“玄德就是这种人。她骑射时总会适时收手,留下一线生机,所以每次考核,她成绩都是垫底。先生曾问她原因,你猜猜她怎幺回的?”
赵云摇头,平静眼眸印出营帐外的明火,炙热颤动。
忆起往事,公孙瓒眼里有怀念,也似有怨怼:“她说:杀一恶贯满盈之人可警醒数人,杀一良善之人可逼迫数人,这草人她断不出好坏,便只能自己去设想。”
“她还说啊,对待百姓,能人之士就该多宽容去接纳。有些事,不用武力也可以解决……”
竟然……还会有这种人!
赵云怔愣在原地,手握成拳,绷起一条条经脉,又慢慢松开,缓和自己突然翻涌的情绪和思绪。
他想起于她的话。
“大人,方才骑射时,你为何不尽全力?”
“我尽全力了啊,子龙为何如此问?”
她是尽力了,是他没能理解她的用意。
“她这个人虽固执,却最得人喜欢。先生,学兄,我,甚至是府中的下人都喜爱她。先生夸她有仁德之心,但如今乱世,仁德二字最没用。”
语调轻慢地说完,公孙瓒眼里划过一丝狠戾。他倚靠在赵云身上,慵懒地朝远处招了招手,笑着唤:“玄德!”
赵云一怔,往前看去——
直迎上一张笑意盈盈的脸,他的心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