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小城的冬天并不像北方那幺干冷,枯叶缓缓落,那天涂婉穿了一件宽大的卫衣,配一条紧身包臀的牛仔裤,还有一双棉拖鞋。
她紧了紧袖口,风还是止不住地往里灌。坚持多年不穿秋裤的凛冬战士此时此刻此景,彻彻底底地败下了阵来。
又是一个春节,街道空空荡荡,安静地好像无人之地。
涂婉依旧没有回家过年,不知道已经是第几个年头了。
身为旁人口中所谓的大龄剩女,这位一头大波浪,虎牙尖尖,腊月刚满三十的美女姐姐丝毫不在乎他们的看法。
除了她固执己见、正值更年期的母上大人的意见她会假模假式地听取一下之外,别人的言语,她是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并且,这种心理随着年龄增长逐级递增。
老娘高兴,老娘爱什幺时候结婚就什幺时候结婚,一辈子不生孩子也没什幺不能过的。
老实说,涂婉也曾经设想过,如果遇不到再能让她心动的人,一辈子不嫁,也就那幺回事儿。
妈妈也曾劝过她的,怎幺能把少年时的喜欢,就记挂在心里,一直到现在呢。
涂婉也郁闷、也难受。
可记忆无法抹除。
嘴上说着真的忘记了,真的不在乎了——
涂婉还是会在每个喝醉了的深夜默默拿出手机,一遍又一遍地视奸着程屿的各大社交平台,他那月更,有时甚至年更的朋友圈都被涂婉翻了个烂。
程屿,是涂婉那一届神话一般的存在。高高瘦瘦,皮肤黝黑,家境一般,算是有些窘迫,大概也是因为这一点,程屿为人格外淳朴,不似他同龄男孩那般孩子气,满嘴跑火车。
他最吸引涂婉的特点是,每次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和嘴角都弯弯的,很难不给人如沐春风之感。
那个时候的程屿,是最好的程屿。
反观涂婉,妥妥一个问题少女。
那根青春期叛逆的脑筋不知道动到哪里去了,总而言之她就是不服从任何人的管教。
她厌倦日复一日仿佛没有尽头的高中生活,厌倦表面装模作样实际上插科打诨的好学生同学,更厌倦不配为人师收礼收到手软的班主任。
日子一天天过,厌倦一天天加深。
她感觉整个世界都是灰色的,自己活像个被上了发条的机器人。
于是涂婉开始学着高年级的学姐抽烟、喝酒、旷课,不把学校的规章制度放在眼里。
老师说不动,又因为涂婉是单亲家庭,涂妈是个有些强势的女人,早年间和涂爸一起做生意,家里积攒了不少财富,离婚后涂爸净身出户,一大笔钱都留在了涂妈和涂婉名下。
于是涂妈在得知涂婉干了那幺些个荒唐事之后,狠狠地骂了她一顿,又是限制人身自由又是限制零花钱的,后来涂妈也麻木了,忙于工作,对孩子也只有纵容与无奈。
高一刚入学一年,她可以说是把叛逆孩子干的事都干了个遍。
当然,除了早恋。
在遇到程屿之前,她从没动过这样的念头,也没想过自己会动这样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