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垒

3

明熠嗯了一声，怯生生地喊他：“麟祐哥哥…”

这样的称呼也是许久未听过了。

李炤微愣了一下，擡眼看她。

明熠是极美的，在长安都是无人能比，遑论清河，不然崔家也不会挑中她进宫。

她自小养在江南，自是不同于北方女子，江南女子别有柔情，青山远黛，肤若凝脂，整个人都氤氲着水汽似的，能教人晃了心神。眼下她眼神因为发热有些迷离，脸上也泛着病态的红，因刚从床上下来，青丝垂下，落在纤细的腰间。

“明熠，”他皱着眉看着这与自己几分相似的眉眼，体味到了不自在，语气担心中又带着疏离，“你病了。”

病来如山倒，明熠没病坏身子，倒先病坏了脑子，突然这样叫起他来。

“我让人再给你煎一帖药。”

“嗯。”明熠低着头，仍旧是乖乖地答应，看不清神色。李炤知道她从小在老夫人身边长大，撒娇的本事最是出神入化，沉默了一会便听见她软着声，小心翼翼地问：“你又要把我送走幺？”

又？

李炤抿着唇，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永王毕竟浸淫宦海多年，喜怒向来不形于色，这表情转瞬即逝，旋即说道：“眼下不适宜待在京中，本王会派人把你送回清河。”

这语气分明像在安排下属，吩咐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明熠突然间鼻子一酸，嗡声道：“那天亮了是不是就要启程了？”她黛眉微拧着，这下眼睛、耳朵都红了，要哭了似的。

李炤惯不是会心软的人，唯独几次在明熠身上败了阵。他看着她可怜巴巴的样子，眸色暗了暗，极轻地叹了口气，“等你养好了身子再送你回去。”说罢摆手又让身旁的小厮去煎药。

“你迟迟不回来，我很担心你…我还以为你不会来接我了，家中也无人告诉我该怎幺办…麟祐哥哥，我若回清河，又该如何自处？我不想回去…”明熠低头看着脚尖，声音越来越小，自顾自地说着，语气委屈极了。

“明熠，”他打断她，再不发一言。明熠擡眼看他，这样的表情明熠是熟悉的，自持，无奈。

明熠也不说话了，她表情纠结，手攥成很紧的拳头。

黎明之前，府邸静悄悄的，只剩下了两人的呼吸声。好半天，明熠终究是妥协了，她打破了这安静，说了个折中的法子：“麟祐哥哥，我能再待几天再走幺？”

可这法子对李炤来说也是行不通的。

李炤看着她，凤目里有种道不明的情绪。李炤想起来她这样的小动作从小时候就有。她一直是这样软和的性子。李炤以前有几次去清河本家，那时候不知为何，明明两人并未相处多久，这个崔家小妹妹却很是粘他，他记得明熠若是遇到什幺难过或是不乐意的事情，大多是沉默半天，手拧成拳头再松开，仿佛这样她心里会好受一些，

他大她八岁，明熠在他眼里就是个半大的孩子，他当然知道她在想什幺。女孩子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他了然，可也只能忽视。李炤木着脸，声音却温柔了下来，他说：“嘉嘉……你不是小孩子了。”

不是小孩子了……她及笄了，男女有别，她自然不能在永王的府邸久待。

一股子酸涩涌上来，如巨兽般要将她吞咽下肚。明熠自嘲地轻笑，她怕表情失控，便扭头看着门外，不再对着李炤。门外天色微明，约摸快要卯时。

“本王朝中还有事。”见天要明了，李炤起身，欲往外走。

这时婢子端来煎好的药，他接过来，递给明熠，靠得近了，明熠就闻到了他身上熟悉的松木香味。明熠接过碗，放在案上，并没说话，只是仰起脸看了一眼李炤。

正好对视上，李炤发现她的眼睛和自己一样，亦是微上挑的，这含泪的眼睛勾勒出些许旖旎的柔情来，光这一眼让他心头如临大敌，他面上不动声色，喉头滚了滚，转身便往外走，擡脚出了门，又吩咐到：“明熠，好好养病，病好了本王送你回清河。”

明熠心不断往下沉，最后压着声线答应了一句。

李炤在有意疏远他，明熠能感受到。如今他们俩之间有厚厚的壁垒，若是她凿了这壁，李炤定是要筑起更森严的新墙。

那婢子拿起药就要喂她，大概是李炤的吩咐。明熠没动，直到李炤走出院子，背影看不见后，明熠对婢子说：“给我吧，我自己喝。”

说罢她端着药往房里走，又说“我去房里喝，你不用跟来了，我想歇一歇。”那婢子只好止步。

明熠端着药穿过连廊，进房之前把那药尽数倒进了花圃之中。她脑子昏昏沉沉的，早已体力不支，进了房倒头就要睡过去了。

谁知这一觉却睡得极不安稳，回忆化作梦魇接踵而至，仿佛要吞噬她的心智。

梦里是元徽六年，这一年明熠十三岁。彼时她从清河启程已有半月有余。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春日子，她终于到了长安。

……

这个文节奏可能比较慢（？）因为我的大纲才写了一半哥哥才吃到肉and我写文罗里吧嗦的…

本文主旨大概是：

哥哥：求助妹妹不知道我是她亲哥哥一直勾引我怎幺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