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郁娇学着温骏的样子,把干涩的面包掰开揉碎洒进杯中,然后小心地咽了一勺,满口冰甜的味道便从上颌直冲向天灵盖。
对她来说这味道简直太甜了,但不知怎幺,一开始喝她便停不下来。
回神想想,自从昨天傍晚被卖到这地方后,她几乎粒米未沾,加之天气酷热,已经几乎在脱水边缘,只是饥饿被自己的恐惧生生压了下来。
温骏看她吃得挺香,就不再吃了,停下来专门看她。
被他这幺一看,她忍不住又紧张起来,脑海中尽是门外那几个被囚的女人凄惨的样子。
但看眼前的男人不像是立刻要把自己也送去关起来的样子,于是她放下手中的勺子,故意叹了一口气。
果然,她一擡眼皮,便对上了温骏颇为殷切的表情:“你怎幺了?”
她微微蹙眉:“我害怕。”
“有什幺好怕的。”温骏不解。
“怕你再把我关到那间屋子里。”她伸出纤细修长的食指,遥遥向窗外一指。
温骏笑了:“别怕,我保证不关你。”
想了想,他又问道:“不过你要老实讲,你之前不会真是做那个的吧?”
他的问法比刚才含蓄了不少,向郁娇一时摸不透他问话的意思,但见风使舵,还是撒谎道:“当然不是,我刚逗你呢,因为我不喜欢你来硬的。”
温骏摸了摸头,竟然流露出一点不好意思的神情,半天他才又问道:“对了,你叫什幺?”
向郁娇随口扯了一个名字:“我叫金小蝶,所以才会纹一个蝴蝶的纹身。”
温骏一字一顿地说道:“噢,我叫温骏。”
说罢,二人无话,可温骏还是忍不住直言出心中疑虑:“那为什幺要纹在那种地方,看你细皮嫩肉的,不疼吗?”
向郁娇继续随口胡说:“我不怕疼,在我们那里如果在明显的地方纹身,毕业以后就不能考公务员。”
温骏浓密的眉毛拧成了一个结:“什幺是公务员?”
她不想再说下去,一口气喝完了剩下的甜汤,强行解释道:“就是当官。”
温骏笑道:“你想当官?”
“可不是吗,”向郁娇把话题往她希望的方向上引去,“要不是被那个该死的家伙卖到你这儿,我准能有个好前程。”
“当官有什幺好的,”温骏撇撇嘴,“给政府做事,拿那一点点钱,遇上暴动还要当心被人乱枪打死。还是有枪、有地、有人最实惠。”
她正想辩解,却没想到温骏略一沉吟,凑近她说道:“你不如留下来,给我生几个小‘赛雅’……”
她听了这话差点晕倒,没想到刚出狼窝又进虎穴,这土匪不让她当性奴,却要让她做压寨夫人。
不过当面上她仍旧波澜不惊,试图与之商量:“不行的,温骏,我的家人朋友这幺多天找不到我,一定都报了警。你知道我们国家现在很强大的……”
没想到话没说完,就被对方打断:“哼,找你?那我就看他们有没有本事找得到。”
温骏撂下这话便推开门走了。
门外传来一阵窸窣动响,想必是他又要锁门。
向郁娇连忙跑到窗口:“温骏,我想上厕所。”
温骏头也不擡地回答他:“一会儿喊人过来给你拿桶接着。”
她无法可想,只好继续退回到软禁当中。
来时身上的衣服,还有赵哥给的那只手机已经全然不知踪影,她在屋子四下里找了找,这儿只有一些男人的生活用品,除此之外一点可利用的东西都没有。
眼下,她只能寄希望于叶茗蕾,希望她稍微有点良心,起码帮自己报了警。
可是,自己没有家人,前阵子又刚刚卷入贪腐卖淫案子,就算现在已经失踪远超过48个小时,怎幺想也很难有警察愿意认真找她。
梁轲消失了,琴姐只会明哲保身,甚至连叶茗蕾也刚跟自己闹过脾气……
她简直不敢再想下去,怎幺想,目前的情况都是一个死局。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自己此刻与梁轲的距离其实很近。
梁轲目前也身在佤邦,市郊新区的建设招标舞弊案案发之际,霍亦钢并没有对他采取任何实质上的帮助,只是轻描淡写地提点了他一句:或许此时他可以去国外一趟。
好在他了解父亲的脾性,素来是“微言大义”。于是他第一时间联络了在缅甸的朋友,才侥幸在案发之前避逃至此。
这位朋友也是当初帮他“处理”许涵玉的人,此人在佤邦城区拥有一栋大楼的产业,说来阔气,而具体的主营业务就是所谓的“线上博彩”,除此之外还兼营电信诈骗、夜总会等多项业务。
对于梁轲的到来,这位财大气粗的朋友自然是欢迎,不仅好吃好喝将他招待起来,还提出让他帮自己管理手头的几个夜总会。
然而,实际情况与想象中相去甚远,想象丰满,现实骨感。
这边“夜总会”顶多只有国内八十年代初的配置,经营的所谓业务也十分直接,顶多只能算比街头直接站街拉客的“散户”要好一点。
而所谓的“管理”,其实质也就是一个马仔。
由于手下的失足小妹多半是不情不愿、半蒙半骗才沦落至此,因此“管理者”还要承担带人威吓训打的工作。
梁轲哪能习惯做这些,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应付差事。
要是和“朋友”撕破脸皮,他现在恐怕会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