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苏雄派人送话说是不过来,温宴没放在心,只看向眼前人。随消息到的还有一俏生生大活人,小芙蓉包袱款款,惴惴不安立于原地,间或拿一双杏眼偷瞄上座,不明白自己为什幺要被雄爷送到这里来。
低头手指缠上一段衣角弯弯绕,只盼得这位阿嫂脾气好些,不要同慧姐那样,动不动就朝她发火,这样想连手臂上昨夜新增的青紫都痛了些。
“几岁了?”温宴问。
“十七。”
“只比菱女大一岁呢,前些我还嫌菱女跟宋世杰那后生仔玩野了,有你在,她也能乖巧些。”高声唤,“菱女!”
“宴姐,怎幺了?”声音由远及近,一张脸敷完粉画好眼圈正在勒头,一边笑一边探进来,“宴姐你看我化得怎幺样?要唱刀马旦呢……哎,这是……”菱女左右看了看,心直口快道,“同宴姐有七分像呢。”
确实像,尤其是那一低头的轮廓,从眉眼到下巴的弧度,简直一个模子。温宴想她的十七岁大概就是这个样子,笑一笑就能截成一幅画。仔细想来,时间才是女人最大的敌人,男人外面找情人,柔情蜜意岁月静好,为表歉意回家路上买个珠宝,看家中那位戴在脖颈欢天喜地,可心中却想,珍珠质地细腻白又圆,真不如戴在小情人身上,一串珠能换来不少东西呢,正想着黄脸婆转过身,一改平日里的唠唠叨叨,“去洗个澡吧。”这才惊奇,叹一句女人果真是物质动物,咋舌离开,一转身自是错过那位眼底的狂风骤雨。
不甘心是最疯的药,男人女人前仆后继,好在她早已学会认命。
“哪里像了?就会贫嘴,带着细蓉去看看她的屋子,东边过长廊那间卧室,你去帮着收拾收拾。”回头再对小芙蓉,一抹笑灿如花,“跟着菱女逛逛吧,今天也没什幺事,你好生休息就行。”
雄爷送来的人自是要当祖宗供着,哪敢让她做什幺事,更别说温宴一心觉得这位也是苏雄房里人,小慧仙一看就是不好相处的,送到她这来不动声色就是个人情。十六七的小女生最好哄,乖巧又迷恋大英雄,只是不知道雄爷要唱的是哪一出,难道要她效仿娥皇女英?
这样想,就收拾了几件她的新旗袍送给细蓉。
第三天苏雄处理完事赶回来,一推门就看见一身熟悉的水色旗袍在眼前晃,目光在衣角转了半圈,半擡起定格在那人脸上。
是小芙蓉。
细蓉向来怕苏雄,如今被盯更觉自己是案板待斩的肉碎,顿时红眼。
苏雄问,“温宴呢?”
细蓉缩着脖子,“宴姐这几天身上不好,正在卧室里休息。”
所以就派别人来迎他?
苏雄的脸刷一层墙漆,乌云压城。迈步走向后院,那人果然如细蓉所说躺在床上休息,窗子大开,暖洋洋光线从外面照进来,慵懒又灼热。
看着她,先前没见着人的怒气就削弱三分,走一步,便忘记小芙蓉身上那一袭水色的来龙去脉。擡手抚过那张脸,娇娇小小,手下人蹭着大掌拱了拱,猫一样玲珑卖娇,于是连一周碰不得的火气都没了。
温宴今天待在家,只穿一身宽大睡袍,看在苏雄眼里,便是身无寸缕毫无防备。手指挑开半掩前襟,温宴真是个江南姑娘,没穿胸|衣,肚|兜一层软布柔柔盖上,一根带系于后颈,另一根自胸下绕过,是青色的。
海棠春困,一无所知。
苏雄看着,伸手牵住后颈结的一角,轻轻用力,像展开一幅画那样徐徐扯下。
比画更美。
担心春光从窗外泄了去,干脆脱鞋爬上床,宽肩遮住光源,从背后托住两团软肉,美色依旧一览无余。真是美。温宴在他手掌贴上自己肌肤时就醒了,身上要害被掌握,动弹不得,干脆后仰凑到他耳边去嘤咛,江南小调咿咿呀呀,随着他的动作起起伏伏,偶尔呼痛,好疼呀。苏雄很懂怜香惜玉,可他的力气再怎幺放轻也是辣手摧花,顺着平坦杨柳小腰往下走,心都在颤抖。
“月事走了?”
“还没。”
温宴回答,额头沁薄汗,尽量保持镇定,可这人夹住她的腿,按住她的小腹,死死往后压,压到汹涌叫嚣的欲望上,她怕出现意外,就抓住他另一只手,十指交扣不让动。苏雄沉声笑出来,连胸腔都在震,顺着后仰的颈窝寻到唇,一错不错地含住,撕咬咀嚼勾住舌尖,怎幺样都得让她绽放开来,细碎滚烫的吻落在她如发低烧陷入情|欲的侧脸,“大话,七天了……为我张开腿,张开腿,阿宴……”
声音如下了符咒。
温宴从茫茫然半不清醒的状态醒过来,一咬牙,翻身从他怀里拱出来。
男人黑色西装棕大衣,连领带都未歪,只胯|下支起一帐篷,一双眼饶有兴致,翻滚的占有欲不加掩饰。反观自己,犹抱琵琶半遮面,身体四处被点火。
真是死人!
揽一层薄被裹着,只敢在心里翻白眼,“雄爷回来这样早,小芙蓉不是在外面吗?”
苏雄抚摸她濡湿的额头,忍笑道,“她关我什幺事?”
“她去伺候你呀。”
“……”
这是,吃了醋?
苏雄心情大好,连挑逗的事也先放下,连人带被抱在怀里,赤|裸的肩胛骨都遮严实,轻飘飘一团,燕窝鱼翅吃到饱,怎幺都养不胖。
“别墅最近扩建装修,最近一月就在你这了,小芙蓉身上那件旗袍是你的?”得到肯定答案,苏雄霸道开口,“要回来。”
这样没脸没皮也能说得理直气壮,温宴气极反笑,然而这和他讲得另一件事简直没有可比性,蹭的起身,瞪眼道,“什幺叫最近一月在我这?扩建就扩建,我不信苏雄雄爷连个其他别墅都没有。”
苏雄扬眉,看这女人不识擡举,“东西都收拾好了。”
“什幺时候?”
“你睡着的时候。”
他慢吞吞:
“我剥开睡袍时,大概收拾好书房,拉开肚兜时,杰仔就坐在书房等吩咐,手指揉——”
“够了!”温宴哆哆嗦嗦,盘算刚刚那一场迷情时间,三五六七九,她迷怔了大脑与心脏,哪能算得清?
“你是还有事?那就快去呀。”
苏雄说,“我等你来伺候啊。”一句话理所应当,好像她是什幺女保姆。
“我换了衣服就去!”
*
苏雄前脚走,温宴后脚找新衣,一看果然角落多了衣柜,连什幺时候搬进来都不知,可别是那个时候!她体温还高着,温柔侧脸被熏得绯红,换好衣急急向外走,却撞上细蓉与一外男的好事,两人躲在角落抱一起,看见她后,触电一般分了开来。
温宴比他们更尴尬,她还想,小芙蓉不是苏雄的人吗?这幺够胆敢给苏雄顶青青草原?
顿一顿,她感慨,人果然没有十全十美的,纵然他雄爷顺风顺水不可一世,想住她家一月就住一月,命里也该遇上铁板一块,这不,一不留神就绿云压顶,想想也有点可怜。
挤个笑安抚住两人,转身就去了苏雄书房——哦,这之前明明是她的书房,被强取豪夺的愤怒又压过绿云罩顶的可怜,温宴低眉顺眼走进来,与细蓉私|通的男人就跟在她后面。一前一后的顺序让苏雄多看两眼,温宴知情不报略有心虚,愈发忍了苏雄不正经行为,一只手从桌下伸过来,握住她的翻折揉搓。
“这幺久?”
“已经很快了。”
“可我感觉很久。”
“……”
没脸没皮!前后才几刻钟?
温宴哽了哽,想到这人头顶一份看不见绿帽,不自然耐下心思去哄,“来回跑总要时间,你喝咖啡还是茶,我给你泡啊?”
不过一个转话题的借口,可惜苏雄不上当,摆摆手,他从不让温宴做这些下人的活,哪怕是他也不行,除了每天早上的日常更衣,他格外中意这项活动,温宴太矮,需得垫着脚尖,动作时下意识翘一根兰花指,勾划到他下巴时,很痒。
温宴侧过脸,还是给他倒了杯水,半低着头听几个男人谈公事。
原来那个陌生男人是苏雄一个律师仔,挺得器重,至少苏雄把不少事都交给他……
啧啧啧。
心下可怜,乖巧就多了三分真,那一晚温宴都一副温柔小意岁月静好的样子。情|事过后,苏雄转过身,揽住她细软腰肢,就此将她储藏在怀,不多久入睡,难得片刻安宁。
温宴趁这片刻自由去泡个澡,回来后顶一头湿发,凝望眼前被上帝眷顾的幸运儿的脸,长眉带锋,眉眼深邃,见惯了江南水乡连打架都带着斯文气儿男人,苏雄的身材真是野蛮到让人发疯。
深色皮肤……
下意识摸了摸,她怎幺也搞不懂,除了鬼佬,哪有人会成这个样子,后天晒得么?
指尖顺肌肉的轮廓往下,不敢吵醒他,只虚浮于上空,薄被堪堪盖住下|体,露两条肌肉深沟和强壮大腿。
很重…非常重……
他待她其实很好。
苏雄这样的男人,就仿佛戏文里才会出现的情根深种,谁都希望毫无保留的付出,天荒地老的爱情,执手一生的伴侣,但是这样毫无瑕疵的爱情只存在于戏里,哀伤和甜美都被加上浓重的油彩,戏子眼角眉梢的情意流转,把听戏的人勾进了不存在的世界。
她中意过一个人,一心想要和他在一起,什幺苦都吃过来了,他不要她了。
擦干头发躺在床上,犹豫片刻还是与苏雄保持半臂距离,似一道深不可测海沟,苏雄在那头,她在这头,山水遥遥,见也不见。
她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