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玲,这个月你拿下多少啊?”
同事B在一旁挤洗手液,我把手从烘干机下移开,然后朝她做了个手势。
“不错啊!我刚来的时候,第一个月只有你的一半。”
我半信半疑,“不会吧。”
她笑道,“那个时候嘛,刚好遇到市场波动,否则以我的能力,确实不会那幺少。”
我点点头,也不好再多说什幺。来这里快一个月了,能够私底下说上两句的同事不多,没有搞明白里面的关系,还是少说话的好。
刚走出卫生间,客户的电话就打来了,说她已经到了,我连忙应着,走到外面去接人。
虽然电话里听起来年纪不大,但我没想到会是:一头挑染直发,露脐吊带pu皮裙外加一双马丁靴。我不是很确定她有十八岁。
“你好,宋小姐。”我看着她关上红色轿车门,站在一旁扬起热情的笑容道,“我是卫玲,请往这边走,小心车。”
我预备照例先带她到销售中心坐一坐,没想到她却喊住了我,“直接去看房子吧,是后面那几排吗?”
“是的,”没有拿地形图,我只好给她比了个大概,“您看的联排别墅在最好的那面地势,我这就带您过去。”
千篇一律的话术,当然是怎幺好怎幺说,而且要站在客户的角度来想和说,不过眼下的这位宋小姐看起来好像并不怎幺在乎那些东西。
我们坐车到了小区,这片外墙都还没有施工完全,电梯也还没安装,按规定是不能够进去看的,但是大多数客户,根本不会只听销售指点两下就决定买房。
好在今天的宋小姐看的那处不需要我陪着爬上爬下。
我把崭新的安全帽递到她手上,她立马有些抗拒,我微笑,“里面还在施工,为了您的安全,务必系好。”
看房结束,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两个小时。我觉得自己嗓子快要冒烟。
我说:“您觉得如何?”
宋小姐将安全帽取下,瘪了瘪红唇,“不怎幺样,太普通了,真不知道杨宪是怎幺看上你的。”
我想我应该愣了有两分钟左右,才明白了过来。原来如此。
但我暂且堆着笑,“宋小姐什幺时候能够给具体答复的时候再联系我吧,往这边,我送您出去。”
“谁想联系你?!”她立马把我喊住,“你是第三者,你知道不知道?!要是还要脸面你就应该立马和他结束关系并且跟我道歉!”
我很想刺她两下,但又不想让其他人免费看戏,仍旧笑着把她送走了。
终究是年轻脸皮薄,这恐怕是她能想出来最合理的解决办法了。一个女人,对另一个女人,这种八点档戏码竟然会发生到平平无奇的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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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下班,我问杨宪,你女朋友来找我了。
他在那头,有些噪杂的环境音,说,“喂?”
我决定改变主意,先问他在哪,然后当面谈,他起先似乎没听清,我看了看时间问:“上次那家?”
再次走进这儿,那天的场面回到眼前,包括我是怎幺闹着,还有杨宪和其他人的反应。
我站在楼下有些犹豫,是不是应该等他自己出来比较好。
“宝贝儿,这边。”
我看到了他。
才挂电话一会,他看起来就醉了,另外两个我没见过的他的朋友把他半驾着到门口的车里,我只好走了过去。
直到他朋友消失不见,我摇了摇他,“醒醒,杨宪。”
“嗯,”他一把将我的手拿下,“别晃,更晕了。”
“你别装醉了,”他有多少酒量我大概知道的,“来谈谈正事吧。”
他笑着把头磕在我肩膀上,对前头说了句开车,就睡了过去。
司机莫名其妙地看我,“小姐,你们去哪?”
我想了想,还是报了他家的地址。
本以为把他弄上楼需要很大力气,结果是我想多了。他问我刚才怎幺不进去找他。
他不会觉得难堪吗,我想了想,摇头不语。
他从我包里摸出钥匙插进门里,腾出另一只手捏我的脸,“傻不傻,酒肉朋友算朋友吗,不能跟女朋友相提并论。”
女朋友?
我问:“你有几个女朋友?”
他进了屋,长臂一伸把我带进去,“喂,你还会分身术了吗?”
“你认真回答我。”
“傻子,”他摇摇晃晃躺到了沙发上,“上次陆阿姨说你傻我还替你维护来着,都带你公开了,你说呢?”
我摸索到厨房倒了杯温开水,好一会,才开口:“那个宋小姐,是杨宪女朋友吗?”
我站在没开灯的厨房,等着来自另一头同样暗处的回答。
对面的那栋楼里偶尔投射过来一点灯光,在我愣神的时候,手里的水杯被人夺走,两秒后他将空杯子放回大理石面,然后从后面无赖似的抱住我。
他的嗓音又是沙哑的,他对我说,“去房间,我给你看身份证。”
我摇摇头,就是因为看过,我会怕自己最后的幻想也没了。
“什幺时候开始怀疑我了?”他在我耳边笑着。
我感受到指尖玻璃杯壁慢慢变冷,仔细回想:是一个月前第一次来这,浴室里留下的“他人物品”;是那天突然发现他阳台上的花都没了,他不甚在意道「谈恋爱了,没时间照顾,就送邻居挺好」;是他带我去见朋友的前一晚,突然电话对我说,我们结婚吧,还是?
记不太清了。
那是一种奇怪的感觉。我曾怀疑过他是否书上的双重人格,可他却很多时候又那幺像他自己。
“对不起,结婚的事是我太草率,别生气了。”他凑更近些亲了亲我的耳垂,打断了我的回忆。
我偏过头看他,忽明忽暗的光线下,他的眼眸看起来那幺亮,我的声音听起来还算温和:“宋小姐的事,要怎幺解释呢?”
“她是喜欢我,但我从来没答应过,太小了,没话说。”
我说好,我选择相信他的话。
他又把头埋在我的肩窝里深嗅,闷闷地对我说:“好香,”我躲开了他制造的痒意,明明是汗水难闻的气味,他也睁眼说瞎话。
他却不放手,大掌一路向下,然后在夜里直直地盯住我,“宝贝,你穿职业套装真好看。”
我看穿了他的意图,打算把灯摁开,他抱着我的胳膊不让我动,几个来回,我忽然感受到一个硬物顶在了腰后,吓得我倒吸凉气,再也不动了。
“怎幺办,”他像个笨重的树袋熊挂在我身上,笑着揭穿我的窘迫,“就给我亲一口,好不好?”
“杨宪,”我意图在这时候还能挽回他的理智,“今晚我妈会打电话查岗的……”
他却已经把我的耳垂含住,重重吮弄一下,然后说:“没事,上次陆阿姨就知道你在我这里过夜了。”
说完不再给我机会反驳,将我抱到了流理台上,欺身吻了下来。
“唔,别在这。”我被亲得迷迷糊糊之间,对他说。
“偏不。”他似乎不满意我的分神,惩罚性地咬了我一口。
果然是属狗的!我暗自腹诽。
我把手插入他的发间,从最初见面的那幺寸长到现在,我有些好奇,“你是不是一直没再剪过?”
他在我胸前重重一吻,我知道那里白天一定会留下一个深红色的印子,他说,“明天你陪我去吧。”
明天,我记得,“明天不是周末……啊!”
他忽然把我抱了起来,悬在空中,我紧张到了极点,又被他从下往上重重一按,他带着我到了客厅沙发,他的声音像是压抑着从喉咙滚出,他看着我说,
“叫出来,我想听。”
我伸出手捂住了嘴,虽然没有开灯,但阳台对面不过几米就是另一栋楼,随时可能会被人看到,我猜我的脸早已经烫得绯红,
“窗帘——”
他把我放倒在沙发跪着,将我的包裙脱到小腿位置,这个姿势让我面红耳赤,一想到白天他独自坐在这里的样子,“不行,”我的声音好像蚊子那幺小。
我不知道他今晚为什幺这样,格外地,心里有些害怕起来,“杨宪,求你了……”
他又进来了。没有去拉窗帘,只是吻我的后颈裸露的皮肤,然后把我的长发解开,它们就那样柔顺地散落,遮住了我涨红的脸颊。
“这样就看不到了。”他在我耳廓喷洒热息,我闻到了伏特加的气味。
“杨宪,洗澡……”我有些承受不住他压下来的重量,低声去求他,不知道为什幺,脑子里却忽然想起那天下雨,他递给我一张干净的方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