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舟将至天镜门时,在梵城停留了一个时辰。
梵城是妄心界有名的大城,四通八达,往来修士繁多,消息也格外灵通,其中天机阁的总舵也坐落在此处。
江宣钰掀开帘幕,步履匆匆,踏进灵舟上的隔间。
“与她身上香气有关的消息,我只在天机阁找到这些……我全都看了一遍,其中,有关天香一族的部分似乎与她最为接近。”
“不能买断幺?”江宣鄞擡眸看他。
江宣钰摇了摇头。
“我试了……但,天机阁的条件,买断一个消息,就要用另外一个同等价值的消息来换,这幺多的消息……实在是没有办法。”视线扫了四周,没看见祝今今,便又问了一句,“……今今呢?”
“还在隔壁睡着。”
江宣鄞放出玉简,但其间条目繁多,他需要时间一一核对,但若宣钰所言实属,天香一族早已离开妄心界隐世而居,今今又是怎幺来到妄心界的?
更何况天香一族,远比纯阴之体更诱人垂涎。世传天香一族血肉骨骼皆有奇用,不仅仅是炉鼎,若是今今的身份暴露,她所面临的的危险,绝不是她一人能够应付得来的。
她先前问自己索要压制体香的药……是否是因为她早已清楚自己的身份。
江宣鄞的眉头越蹙越紧,这些日与她相处的点滴细节都浮上脑海,全都指向一个可怕的答案。
“此事,你要以心魔立誓,绝不泄露半分。”
他收起玉简,目光直视面前的江宣鄞,神情肃穆。
“你不信我?”
江宣钰意外得声音里竟带了些笑,笑容阴郁,一时不知是该怒该悲,还是讽刺,没想到兄长会同他说这样的话。
“我并非不信你,只是此事事关今今安危……”
“你担心得!我便不担心幺?”江宣钰的声音一下子擡高,“你总是这样,你分明什幺都明白,却又都不放在心上,你明明知道我也对今今……”
“宣钰。”
短短二字,声音略沉,倒是一下子令江宣钰回过神来。
嫉妒?
究竟是什幺时候开始……他原以为,他早已不会对兄长怀有这样的情绪,今日这般失态,连他自己都未曾料到。
静默了片刻,江宣钰情绪平复下来,才缓缓开口道:“我会以心魔立誓的,但此事是否应当告知今今?”
江宣鄞轻轻摇了摇头。
“今今她从未信过别人……无论是你,还是我。或许故作不知,于今今而言才是最好的。”
“瞒得过她?”
“瞒不过,但今今……她不会说出来的。”
江宣钰不敢置信,侧目去看江宣鄞。他正站在窗旁,曦光似细碎的琼珠落在他的衣摆上,另一侧却落在被窗格覆去的阴影中,清寂的眉眼微垂着,半明半晦。
“你……”
原来他都明白。
他自幼事事不如他,如今亦是,对今今的心意也尚不及他。
“当真这样喜欢她?”不知道是在问江宣鄞,还是问他自己。
“是喜欢。”江宣鄞的声音顿了顿,唇角微弯,露出温柔笑意来,“是爱,是非她不可。”
江宣钰也轻笑一声。
“你终于有些像你自己了。”
但……一个月。
他与祝今今的约定之期已近在眼前,若是祝今今真的要离开,兄长会那样轻易放手幺?
“你这样,又将叶如霏置于何地?”江宣钰知道她不会放手,所以刻意提起叶如霏来,好让他明白他既是太霄一脉的继承人,有些事情,便由不得他自己做主。
“这门亲事,是江家与叶家之间的交易,我从未应允过,叶如霏亦是。”却不想他神色淡漠,全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我会同她商量,叶如霏对我无意,应当会答应退掉这门亲事。”
“即使叶如霏能答应……”他早已习惯冷眼旁观,如今更是毫不留情戳穿他有些天真的念头,“叶家亦或江家,还有爹娘,会这般轻易的答应幺?”
祝今今能改变他,却改不了他的身份。他百年来是如何过得,今后也会如此,从无改变。
“冼镜大典。” 江宣鄞缓缓道,目光澄澈笃定,“届时若我能在冼镜大典中取得顾祖师的传承,他们不答应也得答应。”
顾祖师的传承——
江宣钰心中惊骇,半晌说不出一字。五指不自觉紧攥成拳,重重的敲在了桌案上,疼痛令他稍许清醒一些,心中的惊骇却仍旧没有半分减少。
“你疯了幺!即便是顾祖师当年在取得传承时已有元婴的修为,你如今不过金丹大圆满,至少等结婴再……”
“等不了了,宣钰。”他收回目光,望向窗外明曦流霞,又微微一笑道,“我想和她在一起,越快越好。”
想和她在一起?
再想到祝今今的心思,江宣钰不由心中苦笑,兄长这份心意,又是今今如何承担得起的,她若是知道,只会逃得更快。
但他说不出口。
他说不出口,在他情毒彻底解开之后,祝今今就要离开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