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莘应下后,本以为傅昭临当场就会要她,没成想他却说,这处肮脏之地不符三小姐的身份。
宋莘只当他言语挖苦,跳过这话,先提了条件。
“找个大夫来看我母亲,保住她的命,还要派人护送我们宋家平安进入西北。”
“三小姐真会狮子大开口。”
他绕到她身后,手落在她的腰上,沿着腰身缓缓移动。
“三小姐瘦了。”
宋莘强忍着身子不敢移动,她闭上眼睛,感觉腰上那人的手比利刃还让人胆寒。
“傅大人不是说不在这儿吗?怎又出尔反尔了?”她冷道。
“不验验货,怎知三小姐值多少斤两。”
宋莘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已被踩进了泥里。
是了,眼下这光景,她跟市场随意挑挑拣拣的货物没什幺区别,更甚者说,还不如那些货物。
“哭什幺?既然应了本官又为何作出这副姿态,这里就你我二人,你便是想做贞洁烈女,也无人看。”
宋莘已被他的无耻惊呆了。
傅昭临的手却已从她的身上退了回来。
“三小姐还是重新想想条件,若是提错了,本官就不要了。我方才觉得,像三小姐这种孱弱娇花,经不起折腾,若是带回去没多久便死了,很不值当。”
“傅大人觉得我值多少?”
傅昭临眯着眼睛,甩了甩手上的鞭子。
“那要看三小姐伺候人的功夫如何。”
得了,这人就是想白占她便宜。
宋莘咬了咬牙,她还是想赌一把。
“救我母亲。”
“什幺?”
“救我母亲,只要救我母亲,我随傅都督处置,如何?”
傅昭临展颜一笑,红口白牙,灿若流星。
“三小姐真是爽快。”
**
那日之后,宋莘便再也没见过傅昭临,只是当夜就有大夫进来,给她母亲看了病,开了药。
汤药每日三碗,顿顿都有人端来。
母亲的病日渐好转,喝药的时候便同她感叹:“也不知是谁在这时候还念着宋家,若是活着出去,以后定要报答这位恩人。”
宋莘含着泪,把脑袋埋进母亲怀里。
“母亲定能活着出去。”
“阿莘也要活着,咱们都会活着的。”
母亲抚着她的头,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像小时候哄她睡觉那样哄着她。
半月后,判决书下来,宋家三十七口流放西北守城。
出行的天前夜,宋莘一夜未睡,她等着傅昭临,等他来拿她的条件。
直至天明要出发时,傅昭临却一直未来。
宋莘心中还想,傅昭临是不是把她忘了。
这于她而言,既是好事,也是坏事。
好在于傅昭临救了她母亲一名,却没要她,坏在于一旦出了安都城,失去庇佑,她不知能不能活着进入西北。
像她这般女子,若是没有庇佑,必然会招来祸患,宋莘很清楚这一点。
她心中焦灼,看守送来早饭,她囫囵吃了,便忍不住想,傅昭临是不会再来了。
没成想早饭后她渐觉困倦,眼睛一合上,再睁开时,母亲和阿景就都不在了,宋家三十几口也不在了,眼前只有一个冷着脸的黑面少年元禄。
“大人派了人护送宋夫人,会把她们安全送到西北。”
宋莘心稍稍定了些,虽说不知傅昭临是不是骗她,可听了安慰,总比胡思乱想强。
她想到这一别便是永别,心中凄凉,哭了整一上午。
又想着母亲醒来见不到她会有多着急时,更是心痛难耐。
跟着元禄来的一路上,宋莘想了一路,从今往后,她的生死好赖就再也由不得她了。
不仅由不得她,母亲和弟弟的命掌握在傅昭临手里,以后更是半点也不能违傅昭临的意。
**
饭食过后,下人过来收拾碗筷,宋莘被拉着进了东厢的洗浴室。
她在牢里关了一个多月,自然需要好好洗洗。
宋莘脱了衣服,赤着脚踏进温热的浴池里。
白薇过来给她梳洗头发,彩蝉给她搓洗身子,白桃握着她的脚踝,给她修理指甲。
宋莘便是在宋府的时候,也没享受过这般待遇。
“姑娘的头发真顺,又长又黑,一点也不打结。”白薇握着她的头发夸赞道。
彩蝉也跟着附和:“是啊是啊,美人就是美人,从头到脚哪哪都美。”
“就是太瘦了些,不过住进了这儿,保管不过半月,就给姑娘养得妥妥的。”
宋莘拉着脸不应声,说来说去,也不过是为了她们家都督大人的床榻之乐。
洗完澡后换了一身新的衣裳,鹅黄色的缕金绸裙裹身,外披一件浅杏色的纱衣,腰间束了一根同色的腰带,将腰盈盈系住,衬得腰身更加妩媚。
几个丫鬟又是惊叹夸赞一番,宋莘听着只觉得烦躁,待头发干了便让她们都出去,自己独自躺一会儿。
躺在新铺的软床上,宋莘闭上眼睛,却迟迟没有睡意。
她脑中思绪繁多。
母亲和阿景,不知她们现在走到哪儿了,母亲发现她不在的时候,该是哭了许久。
她又想到了陈世子,世有佳公子,皎若临风玉树,气质温润如兰,她与他虽算不上家室相当,但在定亲的时候,却是实实在在的两情相悦。
可是在被关进牢狱的一个多月里,陈世子却从未来看过她,只是让看守送进来一封退婚书。
站在陈家的立场,宋莘完全能理解他们退婚的做法,可是忆及与世子的过往种种,她还是感到心凉。
这些琐事已经足够扰乱宋莘的心,然而于她而言,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即将落在她身上的事。
那玉面罗刹手段残暴,酷爱折磨人,也不知今夜会怎样折磨她,便是侥幸活过今晚,她以后又待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