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秦萱瑜正要说话，就被一双小小的手摀住双唇，对方似乎是维持弯腰的动作，上身贴着她。
「想活着，不要说话。」男孩拉起秦萱瑜的手，将她翻了个身，将她的前胸贴在他的后背上，揹着她走了几步后，将她放在一个推车上。
秦萱瑜的眼睛稍微适应了黑暗的环境，看着身型瘦弱的男孩又搬了一个东西压在她身边，他低声说了句：「像尸体。」
和刚刚男孩搬上来的僵硬物体紧贴着的秦萱瑜泛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男孩搬了几个东西上推车，接着慢慢地移动。
不平的轮子让整个推车摇摇晃晃的，秦萱瑜闭着眼，竟意外地觉得推车摇晃的频率很安稳，意外地让人感到有些困意。
「喂。」陌生男人的粗糙嗓音让秦萱瑜警觉起来，立刻屏息。
「里面还有没死的吗？」
「没有。」男孩回答。
男人笑出声，接着抛了一包东西给男孩，「滚吧。」
男孩闻言便转身离开。
走了没多久，男孩停了下来。
秦萱瑜睁开眼，男孩也在同时将她身上的尸体拖了下来，秦萱瑜迎上了男孩正好低下的双眼。
浅灰色的双眼晶亮圆润，眼瞳的月牙折射让秦萱瑜乍一看还以为自己视线对上的是不是人类的眼瞳。
男孩靠近一瞬便移开，秦萱瑜透过皎洁的月光看清眼前衣衫褴褛的清瘦男孩，乍看之下跟自己的年龄相仿。一双色泽独特的双眼圆滚滚的，虽然脸上有几处干涸的血迹，却不掩尚未长开便已看得出精致的五官，只不过瘦得有些脱相，下巴削尖，裸露在衣服外的手腕及脚踝都瘦得像是仅有皮肤贴在细瘦的骨头上。
「谢谢你救了我。」秦萱瑜眨了下眼，看着男孩拖着从身上拉下的尸体，被男孩双手拖着往身旁的一个坑里扔。
秦萱瑜从来没有看过尸体，第一次看到人类的肉体发黑溃烂，散发着潮湿的腐烂臭味。
她忍不住干呕了几声。
男孩回头看着秦萱瑜，脸上面无表情，浅灰色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秦萱瑜，眼中没有任何情绪。
秦萱瑜被人这么明目张胆地死盯着，忍不住觉得有些不自在。
「你叫什么名字？我是秦萱瑜，我想回去浮云山庄，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男孩没有回答，迳自走向秦萱瑜，低下头从怀中拿出了一颗馒头，递向秦萱瑜，她伸出手，有些艰难地用被绑在一起的双手接过馒头。
接着男孩让秦萱瑜靠坐在推车旁，双手一撑，在推车上将其他具遍布各式伤痕的尸体堆至一处集中。
秦萱瑜看了眼手里的馒头，没有吃，眼神木木地看着男孩将尸体一具一具拉下，并推入坑里。
秦萱瑜没有下推车，看不出这个巨大的坑里有多深，至少尸体往下扔时，没有听到任何的回声。
男孩将推车上最后一具尸体处理完后，有些嫌弃地将手按在旁边的沙地上，就着干爽的沙子搓了搓双手，回首看着秦萱瑜静静的坐着发呆。
「不吃？」
男孩清冷不带情绪起伏的嗓音拉回了秦萱瑜。
「你也会把我丢下去吗？」
看着眼眶突然盈满泪水的秦萱瑜，男孩露出了困惑的神情，「……妳，想、下去？」
秦萱瑜用力抿着唇，擡着头，努力不让眼泪落下。
她擡起手，用手臂处的衣袖用力擦拭自己发痒的脸庞，之前被云茱用来易容的易容膏被她粗鲁地蹭了下来。
「我好想回家。」
男孩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跟秦萱瑜面容清丽的小脸红扑扑的，哽咽的声音发着颤。
「这里到底是哪里？」
「为什么那么多尸体？」
「我也要死了吗？」
「你为什么都不说话？」
秦萱瑜擡起脸，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孩。
星眸一眨，杏眼里凝聚的水雾，化作成串的泪珠顺着柔嫩的脸颊滑过，她的眼角发红，看起来委屈得很。
「尸体是训练……这里、生孩子、养、打架，妳……」
男孩断断续续地应答，不知道怎么止住秦萱瑜突如其来的崩溃。
他从来没有遇过这样的状况，没有看过秦萱瑜这样和自己同龄的、柔软的孩子。
男孩伸出手，原本想要抹掉秦萱瑜止不住的泪水，看到自己的双手上还沾着沙土，便收回了手。
男孩弯着腰，低头凑到秦萱瑜的脸前，伸出舌头舔去秦萱瑜的泪珠。
秦萱瑜感受到脸颊被软舌轻舔，眼泪被卷入陌生人的口中，甚至还听到了男孩喉头的吞咽声。
秦萱瑜身形一顿，哭声渐弱，像是小猫似地，一抽一抽的啜泣着。
「我不知道说什么。」
男孩觉得秦萱瑜哭泣的泪水带着陌生的咸味，他退开身，从一旁拾起一块尖锐的石块，将秦萱瑜手上的麻绳摩擦着割断。
男孩双手抚上秦萱瑜红肿的手腕，从秦萱瑜的视角看过去，男孩低下的眼睫长而浓密。
「不要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