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年(十五)
“我送玉坠,你还我什幺?”
许经年眉眼弯弯打趣她,摊着纹理复杂的手掌向宋西绾索要回礼物,
“啊?还要还吗?”
宋西绾抠了抠脑袋,她都没有听过这等道理,隔壁磨豆腐坊的芳芳姐满十七的时候自己送了刻的木雕,也没收到回礼呀,
“要啊,当然要,这叫礼尚往来。”
“可我没东西还你唉!”
许经年收回了手掩着嘴角,藏着淡淡的笑,她就是纯粹混说八道的科普,看着宋西绾在自己身上摸索着,觉得十分有趣,这笑意像一席春风拂过杨柳,绵长缱绻包含着浓而不烈的情愫,
“你的小铃铛呀,在手上吧?”
“这个啊?!”
宋西绾犯难了,她抓着手腕看着银色小巧的铃铛有些舍不得,这是她从小到大都带着的,跟了她好久,之前弄丢了一次害她哭了好久,她可宝贝了,况且环溪的习俗就是等分化后才能将贴身物品送出去定情,现在送给许经年,到时候要拿什幺定情啊,许经年哪里知道她的小九九,看她不舍得的样子,也不好强人所难,毕竟就是作弄一下这小丫头,
“逗你,别当真了……”
失落还是有的,在宋西绾的心里她居然抵不上一个铃铛,掩饰性的给自己倒了杯梨花茶,放在鼻尖细细的品味着清香。
“那你要照顾好它,不许摘下来嗷。”
大不了去问问她阿娘还有没有她小时候的贴身物品,倒是再赠给许经年,她将红绳用力一拉,漂亮的铃铛便转到了Aplha细细的皓腕上,
“怎幺,这下舍得了?”
许经年拨弄着手上的银铃,撑着下巴看着小气的宋西绾,
“我本来就舍得,就是不知道以后送你什幺做定情信物才好,我只有这一个贴身的物件。”
宋西绾塞好脖子上的玉坠,不放心的又摸了摸胸口,只要是许经年要的,就算是要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她也愿意,
“这样啊~”
尾音绕了又绕,不准备再逗小丫头了,许经年准备解开还给她,一脸执拗的宋西绾当然不答应,温热的手按着她的手腕,
“别呀,送给你就不能再要回去了,你且收好就是了。”
“那我收下了,可不许哭鼻子。”
宋西绾被她这幺一说,想起了之前哭哭啼啼的情景,小脸羞红,羞赫的摸着鼻子尴尬的笑,天真又率性。
“许经年,我回去咯!”
“我真回去了!”
“我真的要走了!”
天公不作美,淅沥沥的春雨开始绵绵的下,仿佛在织蠢的轻纱,临镇的湖承接的雨的滋润,一圈一圈的涟漪,连里面蛰伏已久的鱼都开始扑腾越出水面,打着油纸伞匆匆避雨的人踩着青石板溅出者一滩又一滩的水珠,要不就在屋檐下等雨停,要不就甩开了袖子跑进雨中,各人取舍不同。
宋西绾看着像帘幕一样的雨,好像万条银丝从天上飘下来,丝丝缕缕缠绵不断,她在许经年的卧室门前逗留,她不想走,可是再不回去她阿娘肯定又要满街找她,回去肯定少不了一顿骂,要是许经年和她一起回去就不一定了。
许经年看着她一步三退,一步三问,恋恋不舍的模样,低声含蓄的笑出声,
“不想走就不要走了,等雨停再说。”
许经年让她去卧室随意转转,她自己则去一旁吩咐了办事稳妥的石龙,
“就说宋西绾困觉了还没睡醒,至于门外的,”
许经年看着不远处的梨花树,思索了片刻,缓缓地说道,
“给他把伞吧!”
素裙一转,滴雨不沾,许经年已经往房间里走去了,石龙也没在了细雨里,一手里撑着把墨黑色的油布伞,伞柄还刻着许家的徽章,一手拿着同样的伞。
阿钧还在门外迟迟不肯离去,跺着脚生怕沾到屋檐上滚流下来雨柱,他抱着双臂瑟瑟发抖,春水带着寒气经风这幺一吹,湿冷入骨,年久的蓝色长袖已经洗的泛白,衣领上有些起毛,纽扣也是不大配套的。
“拿着,赶紧走!”
石龙只是照吩咐办事,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语气也平淡如水,殊不知在自卑的阿钧心里已是恶劣,他不自主的弯着腰,双手搓了搓接过伞,小心翼翼的开口,全然没有嚣张气焰,
“大哥,请问宋家的小幺儿呢?”
他试图在身材粗壮的石龙身后找到宋西绾,探着头张望着。
“困了睡着了。”
说完,便不再准备搭理啰嗦的阿钧,他的黑油布伞和镇子上的手工竹伞不一样,在人群里格外显眼,但一点也不妨碍他效命的节奏,冷眼走过一条街又一条路。
阿钧摸索着伞的开关,他之前见过,榠市的大老爷大太太反正是有钱人都爱用着奢华的伞,他转着手柄赞叹有钱人的玩意真好使,心底越发暗自较劲,眼神狠戾的盯着朱红色的大门,攥紧了袖口下的拳头。
王湘梅忧愁满面,宋西绾这孩子打小就和其他孩子不一样,古灵精怪的,脑袋里每次都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骨子里的叛逆可一点都不少,别人家的孩子规规矩矩的上学堂,她就是上树掏鸟蛋去河里摸鱼,别人家的孩子端庄文静,她就是一蹦三跳拉帮结派的胡闹,她听到许家的仆人来打招呼,闭着眼都知道宋西绾是被许家的大小姐迷的走不动道了,赖在人家那了。
她想杀过去,宋阿爹摇了摇脑袋,心宽的劝她,
“让她自己决定,许家那孩子不像是个下流胚子,”
胖胖的宋阿爹还倒了壶热茶给浑身寒气的石龙取取暖,今天下雨店里冷清,都是寥寥无几的乡里乡外的老熟人,
“况且孩子喜欢,随她去……”
王湘梅想了想,那个许经年好像不太行的样子,之前给宋西绾那般欺负也就是红着脸慌张的跑掉了,身子着实让她放心。
“我家小姐人很好。”
一向木讷少言寡语的石龙突然出口替她家小姐打抱不平,宋阿爹倒是仰着脖子耿直乐天的哈哈大笑,拍了拍石龙宽厚的背,之后嘬着紫砂壶的嘴哼起了小曲,闲适的靠着门框。
小平头的石龙也看着雨水拍击着青石板,他不懂文人雅调,只知道他家小姐待人很好,长得好,性子好,心地也好,就是看起来冷冰冰的。
“许经年,你的东西好多啊,这是什幺?”
宋西绾从未踏入过许经年的个人卧室,这属于许经年的私人空间,她好奇的碰着钢琴,小心翼翼的点触着黑白键,一声声清脆浑厚从指尖倾泻而出,她欣喜的按着,好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里面的五彩缤纷等她去探索,许经年笑而不语抓着她的手指随意的从左到右走了一遍,清脆如钢珠落地,猛烈如深海咆哮,低沉如远谷呼唤。
“这是钢琴,想学吗?”
“嗯,你教我!”
宋西绾明眸善睐,充满了孩童的纯净,她喜欢新奇的东西,就像许经年的到来让整个镇子都洋溢着新鲜的气息,尽管她不爱出门,却总能让大叔大婶们茶余饭后的聊起八卦,她每次都偷偷笑着这些人无根据的猜想,心里还有些小得意,
许经年弹钢琴的时候,十指飞快的在琴键上快速拨动,腮边两缕头发随着她摆首的动作微微飘动,轻柔拂面,珍珠耳坠摇曳凭添几分浪漫风情,她在弹《梦中的婚礼》,宋西绾歪着脑袋沉醉的倾听着,曲子有时温暖如风,有时柔如彩虹,带着些许说不清的忧伤,安静的Omega沉浸其中,完全没了平日里眉飞色舞的活灵活现,她食指点着下巴欣赏着许经年的专注模样。
“来,坐下。”
一曲结束,许经年看着宋西绾痴愣的样子赫然一笑,拍了拍凳子又移了移身子给她留出足够的位置,示意她坐下慢慢学,
“不难的,我教你。”
宋西绾小鸡啄米的疯狂点头,虚心求学,只要能和许经年靠的近一些,管它学什幺,这些都不重要,
许经年教的认真,一板一眼的一个音节一个按键的仔细教,甚至会把难点多讲几次,宋西绾的心思不在这上面,依葫芦画瓢的心不在焉,她的视线落在了许经年张张合合的嘴唇上,像桃花的颜色,淡粉又水润,应该是软嘟嘟的口感吧,
“你的信息素泄露出来了,宋西绾!”
忍不住提醒一下这个傻丫头,梨花香不浓却也不淡呀,许经年颇为无奈,才分化控制不好信息素也是情有可原,她心里给神思遨游的宋西绾找借口,
“许经年,你能亲我一下吗?”
许经年满脸黑线,这丫头根本就没认真听她在说什幺,刚刚要学琴的热情呢,现在说着驴头不对马嘴的话,而且小脸堪比初春的樱花,粉色已泛上脸颊,水汪汪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
宋西绾擡手遮住了许经年忽闪忽闪的躲避的眼睛,虚虚的掩着,另一只手紧张的抓住了她的胳膊,整个人倾身向她靠拢,一瞬间在淡的梨花香也急忙钻进了她的鼻腔里,
许经年也紧张到呼吸停滞了,手下错乱的按倒了一排琴键,发出了嗡的一声,贯彻偌大的房间,外面的雨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继续的飘,落在湖面上漾出一圈层叠的涟漪,如同此刻许经年的心湖,失去了该有的平静。
嘴唇终于靠在了一起,只是简单的贴着,轻轻的触碰,够让宋西绾心潮澎湃了,她缓缓的闭上了眼,害羞紧张期待的享受着第一次亲吻,两人的鼻息相互交换,许经年默许的态度鼓舞了她,她试探的开始学着含糖果一样,张开唇瓣一边厮磨一边吮吸,遮着许经年的手缓缓的落了下来,攀着她的肩。
许经年期待到手心冒起了薄汗,她很紧张以至于她不敢有什幺动作,只能任凭宋西绾在她唇上来回放肆,可不否认她也喜欢倾心这个吻,喜欢宋西绾没有技巧的本能探索反应。
她尝试着回应,主动的张开了嘴,学着宋西绾的动作给予温柔,她们的似温暖缱绻,似抵死缠绵,仿佛寒冬里结冰的湖面迸裂开了水花,尘封许久的梨树林瞬间枝头遍满了花芽,缕缕清香引人遐想。
亲了好久,雨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