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凉姬醒来时,已是天色大亮,她略微挪动了一下,便察觉到腹部的疼痛,正想起身,靠在脚踏上浅眠的平里孤便立马惊醒站起身来,笑意萦于脸上:“殿下醒了,平卿这就唤人来伺候殿下洗漱。”
说话间,他摇动了一下床榻一侧的铃线,然后俯身为凉姬垫上了软枕。
“殿下可还觉得哪里不适?”
“左不过是中箭之处,那刺客抓到了吗?”凉姬淡淡地蹙着眉,用手轻抚了一下腹部,许是担忧伤处被触碰到,此刻她竟是穿了春秋才穿的里衣,身上还盖着薄被,虽然是最轻柔轻薄的云锦,但夏日里还是有些闷热,她便一把扯开了。
平里孤正想回答,却突然被人扯开了去,他一回身见是玄色着九龙服制的少年天子,连忙跪下:“奴才参见陛下。”
他侍奉在长公主身侧,并无官职加身,面见帝王只能称奴才。
然而少年天子并没有搭理他,反而急切地坐在了床榻上,一把握住凉姬的手,本该稚气的脸上,眉宇间却带着些许戾气:“姑姑,是煜儿来迟了,你可还好?”
凉姬见是宇文煜来了,淡漠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姑姑没事,何劳煜儿跑这一趟。”
“姑姑是煜儿唯一的亲人,姑姑昨夜被人行刺,煜儿怎能不来。”见凉姬安好,宇文煜眉间的戾气散去了些,稚嫩青涩的脸不见上位者的逼人煞气,反而像个孩童般用脸颊去摩挲凉姬的手背,说道,“那刺客,孤已经叫人捉拿了,可惜他已服毒自尽,追查不出始作俑者。姑姑放心,府外的侍卫孤已经重新换了一批,绝不叫昨夜之事重现。只是,这殿内的奴才既伺候不好姑姑,不若都杀了。”
那漫不经心的语调,在这闷热的夏日里却自带一丝凉意。
凉姬没想到他动作这般快,扫了一眼依旧跪在脚踏下的平里孤,缓缓挪动身子靠近宇文煜,左手轻抚了一下他的发顶,道:“煜儿还不知道姑姑,身边用惯了的人,轻易换人可不习惯的。”
“可昨夜在殿内他们都护不住姑姑,留着又有何用!”说着,宇文煜便擡起头来,伸手按在了凉姬的腹部,神色不明地低语道,“听闻姑姑还为个伶人挡了这一箭!”
凉姬腹部作痛,闷哼一声,将他的手扯开,不悦地斥责道:“煜儿!”
“姑姑,是煜儿的不是,弄疼你了是不是?煜儿给你吹一吹。”宇文煜紧张地去扯她腰间的系带,“这般热的天,姑姑怎生还穿着春日里的薄衫,若是伤口化脓可怎幺好!”
系带本就易解,宇文煜扯了两下便松散开来,露出腹部被缠绕的白纱,许是他刚才按压的重了些,中箭处的白纱竟然渗出些血来。
“无事,太医已经瞧过了,养些日子便好了。”说着,凉姬便整理衣衫,重新将系带系好,难得正色道,“时辰不早了,陛下应该回宣室殿处理政务了。”
听凉姬这般唤自己,宇文煜脸色立马阴沉下来:“孤才来,姑姑便急着赶人。难道太医没有嘱咐姑姑,养伤的日子不能行房吗!”
“这... ...”凉姬本想辩驳一二,可她的确是沉迷男色没错,虽不能行房,但男女乐趣又不止于此。
“罢了罢了,姑姑不想瞧见孤,孤回去便是。”宇文煜瞧面前虚弱的女子欲言又止,便起身离去,还不待凉姬回神唤他,他又半道折回,“既然姑姑不愿换了这殿内伺候的人,那孤便选一批暗卫来随侍姑姑。”
凉姬倒是不拒绝,笑道:“三五个就成,不必多,身子健壮颜色也得好。煜儿晓得本宫的喜好。”
“姑姑等着便是。”说罢,宇文煜拂袖而去。
待宇文煜带人离开,平里孤这才遣人上前伺候凉姬洗漱,并服侍她喝下汤药。
“这汤药是沈太医亲自熬的?”凉姬身子清爽了些,便想起昨夜那个迂腐的小太医,长相倒是对她胃口,可惜成婚了。
“呃... ...回殿下,是丫鬟们熬的。沈太医一早便回自己府中了。”平里孤端着汤药,试了试温度,这才送到凉姬嘴边。
“这是避本宫如蛇蝎呀。吩咐下去,今后本宫的脉都由沈自清太医来诊。”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她这公主府如今是什幺人都能自由出入了呢。
“殿下,那张太医呢?”
“怎幺,偌大的公主府还容不下两位太医了?”凉姬凉凉地扫了平里孤一眼,见他不敢吭声,便接过汤药一饮而尽。
她受不得苦,若是要一勺一勺喝下去那倒不如杀了她来得干脆。咽下汤药的最后一口,便有专人奉了蜜饯来,凉姬择了一个色泽鲜艳的塞进口中,垫了垫药的苦涩,突然察觉到异样。
“绿儿呢?莫非是昨日吓到了,今日都不敢来近前伺候?”
记得没让他瞧血腥的画面啊。
平里孤将汤碗递给底下随侍的丫鬟,淡淡地回道:“陛下赏了他五十大板,近日怕是无法侍奉殿下。”
“这般,那便叫他好好养着。”凉姬一听“陛下”二字便清楚宇文煜的气性,还以为叫她哄住了,原是早就找人撒了气。
她正要闭目养息,脑海中却突然闪过宇文煜先前的解释,睁开眼定定地看这平里孤:“那刺客,你着人查过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