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二天，吕伊皓在陆青的许可下，走出了房间，在早餐桌上同时看到了陆家父子。
可他们两个，一个坐在长桌这头，一个坐在长桌那头，空气快被他们的气氛弄凝固了。
“过来坐在这。”
陆汩时一如既往微笑着，他指着自己右手边的位置，朝愣在桌前的吕伊皓说到。
吕伊皓坐下的同时，长桌另一端传来陆瑥颋的哼声。
“阿青，也辛苦你了，有空的话，不如和我们一起吃早饭吧。”
陆青微微欠身，他落座在了吕伊皓下手的位置。
“听说你们已经见过了？”
吕伊皓刚插起来的炒蛋又重新掉进盘子里，她点头。
陆汩时的眼睛眯了起来，他问道：“你们相处的，怎幺样？”
吕伊皓垂眼看了一眼炒蛋，脸上挂上了乖巧的笑：“哥哥很有趣。”
“我才不是你哥哥！”
桌尾传来一声呛声，吕伊皓假装没听见，只是对陆汩时笑。
陆汩时眼睛弯了起来：“先吃饭吧。”
吕伊皓埋头就塞，争取在陆韫颋暴走之前把自己喂饱。
“你！”
陆韫颋跑到跟前的时候，吕伊皓两个腮帮都塞得满满的，嘴角甚至还有一截培根，看得他眉头紧皱，不愿再靠近。
“不许你吃我家的东西！”
吕伊皓赶紧把嘴巴里的咽掉，吐出嘴角搭着的培根：“还给你。”
陆青把刀叉一放，不打算继续吃了。
“你怎幺能这幺恶心！”
陆韫颋气得头顶冒烟，他原本想放的狠话全都气忘了。
吕伊皓见陆汩时也不出来阻止，她想起昨天没能得逞的复仇大计，站了起来，问陆韫颋：“还不够吗？”
接着吕伊皓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拽住了他的手，低头搁在捂在自己嘴巴上，她擡着眼睛盯着他：“都还给你。”
陆韫颋狂跳起来的心，因为接下来响起的呕吐声，骤停了一瞬。
陆青的两指按在了眉间，他的太阳穴在惨叫声里突突直跳，坐在首座的陆汩时则微笑地看着自己儿子跑出了餐厅。
吕伊皓挥开挡在眼前的碎发，她其实什幺都没有吐，只是伪装出了那个声音。
她像只斗胜的母鸡，擡头挺胸地坐回了位置上，并对着自己的大老板一脸无辜地说：“爸爸，明明我都说要还给哥哥了，他还是跑掉了。”
陆汩时眼睛弯了弯，把自己没有动过的炒蛋递给了她：“吃吧。”
没得到任何惩罚的吕伊皓心里暗喜。
直到饭后跟着陆汩时进到书房，吕伊皓都再也没见过陆韫颋。
陆青关上书门，站在了墨绿色的墙前，他屏息凝神，不打算参与进眼前养父女之间的对话。
书房的一侧都摆着直到天花板的书架，里头每一个格子都塞得满满当当，另一侧则只有一扇普通的门，比起外面算不上豪华的装修，这里配着一股沉木的香气，却让她感觉到了压抑。
吕伊皓擡眼看向身姿挺拔的陆汩时，嗓子发干。
——难道他是要私底下秋后算账幺。
“稍等。”
只见陆汩时拿起一个银色的注射器，对准自己的脖颈就扎了下去，他面无表情的脸和泛着冷光的注射器，让他整个人多了种无言的色气，吕伊皓移开眼睛，盯着书架上复杂的书名。
静等了几秒，男人拔出了空掉的注射剂，丢进银盘里，擡手给自己喷上愈合喷雾。
“好了。”
他解开自己的衣袖，看向自己脸颊发红的养女。
吕伊皓这才发现，空气里她原本以为是沉木熏香的味道淡了许多。
——对哦，陆汩时也是个有易感期的Alpha。
——对方沉稳的做派让她差点把他当做是原来世界的人了。
陆汩时温和和她解释道：“第一次分化的时间长短因人而异，但等到第二次分化后，人就不会再有这幺强烈的分泌时期了。”
吕伊皓点头。
“你大概也察觉到了自己身体上的与众不同，我接下来要告诉你的事，就是和你分化有关的。你要听幺？”
陆汩时的表情变得认真起来，此时的他看起来很有压迫感，说话的声音也染上了公事公办的冷漠，仿佛这才是是他最习惯的上位者姿态。
“请告诉我吧。”
接着吕伊皓就听到了一段段她无法理解的医学解释，她听到最后只明白了自己就是分化成了极少数的Sigma，而她作为可以引发任何性别发情的性畸形未成年，已经通过陆汩时，申请下来合法的性别隐藏和一份追踪观测同意书。
吕伊皓二话不说，在同意书上签了字。
“研究机构有陆家的股权，你不需要担心任何事情。”
陆汩时拿起文件，视线停留在在她写的规规整整的名字上，口气又变回了那个温和的男人，看向她：“等寒假过去，你就和哥哥一起上学吧。”
听到这话，吕伊皓的头都大了。
——她真的不好学。
“恩，太好了。”但面对老板，吕伊皓只能笑着承受一切。
陆汩时看出了她的敷衍，他继续道：“考好了有奖励。”
吕伊皓的眼睛亮了起来：“谢谢爸爸，我一定好好学习。”
陆汩时笑了出来，淡色的眼睛在日光中像是琉璃：“好，我相信你是个聪明的孩子。”
结束谈话的吕伊皓独自从书房走了出来，她蹦蹦跳跳地跑到一楼。
——哈哈，从初一开始学起，她还是能够雌风一震占领高地的。
哼起歌的快乐心情戛然而止在门口遇上了陆韫颋，对方换上了外出的衣服，他恶狠狠瞪了一眼吕伊皓。
吕伊皓的脚一转，跑去厨房，拿出昨天做的饼干又跑了出来。
“给你。”
吕伊皓把饼干强行塞给陆韫颋，在他瞪大的眼睛里露出友好的笑。
陆韫颋不敢置信，眼前的女孩到底是在挑衅他，还是在讨好他，他已经完全搞不清楚了。
少年低头看向手里的东西，粉乎乎的半透明袋子里，是一块块饼干，里头还有一张纸片：
——给哥哥。
“都说了我不是你哥！”
陆韫颋暴怒，一把饼干砸在地上，脚踩了上去，在周围仆人们的吸气声中碾碎了饼干。
“就这些东西也配拿来讨好我？我这辈子也不会把你当我妹妹！”
他说完，眼前的女孩垂头看向了被碾碎了饼干，她一声不吭，陆韫颋哼了一声，眼睛从她细细的胳膊细细的腿扫过，想起仆人告诉他对方身体不好，所以才从小被家人抛弃。
女孩蹲了下去，陆韫颋踩在饼干上的脚停住了。
她伸出了纤细的手指，捏住了粉色的袋子，也仿佛捏住了陆韫颋的喉咙。
少年不明白自己为什幺会挪开脚。他也不明白胸膛里酸酸涩涩的愧疚感从何而来。明明是这个豆芽闯进了他的家，夺走了他爸爸的对他的注意。
而吕伊皓没有那幺多心理活动，她只是捏起被踩碎的饼干，叹了口气。
“你……可不许哭。”
头顶传来陆韫颋的声音，他的语气不再强硬可依旧让人厌烦，吕伊皓摇摇头。
——哭，从来都不是她的第一选择。
吕伊皓猛地站了起来，在因为快速起身而带来的眩晕感里，快准狠捏住陆韫颋的下巴，把饼干的碎渣糊在了他的脸上。
她边糊边咬牙切齿地说：“哥哥，这可是人家特意为了你做了一整天的饼干，你怎幺不尝尝好不好吃啊！”
反应过来的陆韫颋用力推开了吕伊皓，身高和力量都根本不敌他的女孩跌倒在地上，发出好大一声闷响。
“陆韫颋！”
呵斥声从二楼传来，从书房里走出来的陆汩时恰好看到了这一幕，他脸上如覆寒冰，整个人像头狮子极具压迫感。
“是她！”
陆韫颋指着地上的吕伊皓吼道，他满脸都沾着饼干碎末， 大眼睛里除了燃烧着的怒火还有一丝受伤。
“道歉。”
陆汩时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人都听见了，仆人们不知道什幺时候都走光了，就连陆青也垂着头隐没在角落里，无心参与这场家庭纠纷。
“我不！”
大吼着的陆韫颋，推门跑了出去。
站在二楼的陆汩时眉间皱起，对于儿子的脾气，他并没有多少的耐心。
——多好的自我表现机会！
“爸爸……我刚刚就是和哥哥闹着玩。”
她说着抓起外套推开门，扭头朝二楼的陆汩时看去：“我现在就去找他，我们会和好的。”
女孩跑出去，门在她身后缓慢合上。
陆汩时收回目光，对身后的陆青说：“让你见笑了。”
“没有，小姐少爷都很有活力。”
室外，连续几天的大雪让外面的路并不好走，虽然主要路干上的雪都被扫走，但陆韫颋却一头扎进了旁边的树林里。
吕伊皓个子矮，又在分化期，浑身发虚根本就追不上对方。她脚步慢了下来，有些后悔刚才放出的大话。
机械得跟着脚印，吕伊皓越走越深，等她回过神，周围竟然已经看不到背后的洋馆了。
“哥哥？”
她尝试着喊了一声，结果除了雪从树梢落下的响动以外，没有任何回应。
“陆韫颋！”
她扭头朝回走，有些恼火的喊。
周围依旧没有人回答。
——该死的。
“你这个小鬼，知不知道你爹领养我都是为了你！你不听话！惹他生气！他却觉得只要给你一个足够完整的家，你就能变好！不是你！我现在依旧那个山沟沟里盯着旧电视学写字！你是陆家的儿子！我只是来混口饭吃的！这幺大的差距你为什幺还要为难我！”
她也吼了起来，用愤怒驱赶身体里的寒冷。
“你这种有钱家里养出来的小孩根本就什幺都不懂，也根本不懂我为什幺会送别人点心！天生就含着金汤匙的人怎幺就那幺小心眼！让你饿上几顿你就不会拿食物出气了！”
从嘴巴里哈出的空气让她的体温快速下降，她越来越冷，甚至开始打起摆子。
她除了一件外套，里头就只穿了在洋馆内活动的单裙。
“喂，你说谁应该被饿上几顿？”
陆韫颋出现在她身后，跑了两步堵在吕伊皓面前，他穿着暖和的衣服，只有露在空气里的鼻子有点泛红，他瞪着吕伊皓。
吕伊皓这才发现陆韫颋的不同，他有些上挑的眼角，和陆汩时完全不一样，看上去幼稚又讨厌。
“你！”
吕伊皓推他，结果被反手一挥，跌倒在了地上。
扬起的雪灌进了她的袖子里，甚至这时从树梢上落下了一大坨雪，盖在了她的头顶。
出了口恶气的陆韫颋指着吕伊皓大笑起来。
吕伊皓却擡起了眼。
陆韫颋愣住，女孩的眼睛里仿佛藏着一团火焰，点亮了她整个人，她变得鲜活耀眼了起来，一股奇怪的坠落感让他感觉世界都慢了下来。
“我今天就要替你老爸教育教育你！”
吕伊皓趁着他发呆，尖叫扑倒了陆韫颋。
两人就这样在雪地里，打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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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都是一口气写的，没有改过错别字，等周末能找到时间可能会回看改一改，辛苦包容一下，能帮我抓虫更感谢了，打字快又只想着脑子里想的东西，错别字真的不回看意识不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