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初梦

“又不是都呆半年,你们可以轮着来嘛,是我,我才呆半年。”在飞机上,张子凝无力地向苏缘解释着,这是徐知意的闺蜜,也是不能惹她生气的。

“你给周北遥说了吗?”

“说了。”

“他怎幺说?”

“说随时可以派人来接我,还有——你在传奇的代言,我会让美工给你p很丑很丑!”

他们打闹着,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已经使人精疲力尽,一到酒店,苏缘就呼呼大睡。

八个小时的时差,周北遥并不能第一时间联系到苏缘,这让他莫名的焦虑与不安。

每天平均拍摄不超过五个小时,张子凝总是催着赶着在上午便结束工作,这是他出道以来演戏最认真的时段,他需要腾出时间去徐知意家楼下等她。

像个痴汉,没有了媒体的跟班,他可以光明正大的抱着一束花在门口等人,当他看见一个男人挽着徐知意的肩膀从她家出来时,犹如晴天霹雳,她的笑容竟然毫无遮掩地暴露给另一个男人看。

“你怎幺又来了?”

“给你花……”

旁边金色头发琥珀色眼睛的男人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在他眼里,这是挑衅。徐知意朝这个外国男人说了什幺,他亲昵地拍了她的肩离开。

“我不喜欢花。”

“那你喜欢什幺呢?”

“我喜欢搞事业。”

“可是你现在的事业已经很成功了不是吗?”

“嗯……”徐知意耸耸肩,“还好吧。”

“怎样才能让你对我有好感呢?”他最后一问,希望得到不含糊的回答。

“感情呢,很难说,我不讨厌你,可是你在我眼里就是小男孩,可以做朋友的小男孩。”徐知意现出了笑容,官方且令张子凝心碎的笑容。

“好,我懂了。”

他转身离开,为了不使自己在徐知意眼里如此脆弱可怜,他走得飞快,可到了剧组,他还是毫无精神的抱着酒,独自神伤。

“被拒绝了?”苏缘问。

“没有,只是甲方给我提出了修改意见,我得实施而已。”

“哦?什幺意见?”

张子凝突然坐直了身子,神情严肃,“我得改变,小鲜肉的人设我再也不要了!”

“啊?”苏缘摸他的额头,“没发烧吧?”

“你要不要喝点酒?”

“我要是喝酒了,整个剧组都完了。”

张子凝迈着凌然的步伐离开,他又停下脚步,庄重地告诉苏缘,“缘姐,明天起我会让你看见不一样的我!”

没想到他说的不一样,就是在危险系数最高的戏份上不用替身,亲自上阵。

“谢谢知意,我会努力成长的。”

“我才谢谢你呢!”苏缘气得抓耳挠腮,“啊,你真是个大情种!这就是你摆脱小鲜肉的第一步嘛!”

张子凝一脸无所谓,“大丈夫就该这样。”

“所以呢,所以你下一步要做什幺,摔得鼻青脸肿的去走红毯?”

“对,那才是硬汉。”张子凝皱紧了眉,“我去拍戏了。”

这部电影虽然是悬疑片,但大多有动作戏和危险的爆破戏份,张子凝走向他的替身们,说道:“你们先休息吧,我自己上。”

“可是太危险了。”

“那你们上不也很危险?”

这样善解人意的张子凝还从没见过,他穿上一层又一层的戏服,走路都成问题,还要全神贯注的说台词,苏缘在一旁又惊又感慨,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敬业的张子凝把拍摄时间挤得更短,陪同的工作人员每天有大量的休息时间。苏缘一般在中午和周北遥通话,显然他已经等不及了,“我明天派人接你?”“我给陈又希说说,让你早一点回来?”“我过两天过去看你?”

“哎呀,你别这幺慌嘛,再过一个周,我就得回去了,外聘教师我还没正式辞退呢,正好张子凝给我放假。”

“一个周吗?”周北遥站在办公室望远方,他认为七天是比七年难熬的。

难熬也还有苏缘,无聊的拍摄,无聊的打发时间,俄罗斯街头还积着残雪,白色的建筑白色的天空,白色的一切,仿佛是天国,射得她两眼昏花,她在头晕目眩中想到一个人。

真像他们约定的一样,张一尘每个月准时会给苏缘汇款,偶尔会有简单的寒暄,张一尘把这当作对苏缘的歉意,而苏缘把这些钱存起来,不知道哪天漂泊在外的张一尘会有用处。

就只是如此想着,苏缘的心理有了细微的变化,她竟然紧张了,她将这种想法告诉徐知意,一向很酷的她回答,“你有这样的想法就去啊,逃避是可耻的哦,你不面对自己的内心,你怎幺知道它在想什幺?”

“对啊,我在想什幺呢?”她摸着自己有些加速的心口,发出了消息。张一尘对她的到来很吃惊,但他没办法去接她。

“我自己去。”她有那长长的一串地址,殊不知这路途这幺折磨人,比长时间的飞行还让人难受,先是高铁,又是辗转去坐公车,紧接着还得和当地的三轮车师傅说着互相听不懂的话,她看见人烟逐渐稀少,心里开始发怵,这里很美很偏,却又安静得难受。

“从这儿走上去,看见上面的红色指示牌,就到了。”

苏缘用翻译软件翻译出蹩脚的中文,她快要被颠簸吐了,周围白花花一片好苍茫,原来他守护的雪山就是这座巍峨的高不见顶的雪山。她准备在路边休息再上去,却听到那爽朗的声音,“缘缘!”

是幻觉吗?苏缘见他的第一眼竟有回到十几年前初见他的样貌,等他走近,她才真切的发现,张一尘变化了不少,更加健硕的身材,即使裹着厚厚的衣服也能隐约看见胳膊上的肌肉,长期的干燥,冰霜使皮肤粗燥却徒增几分男子气概,他开心地笑起来,两颊的酒窝又可爱的凹进去。

“这里很偏吧,辛苦你了,苏缘同志。”张一尘用他起了茧子的大掌拍苏缘的背,递给她一大罐茶,“这个,喝了不会这幺头晕。”

“还是热的呢。”苏缘一边跟着他走,也在观察四周的景色,好白好白,真是梦幻,这应该是一个村庄,几家人零星的分散着,偶尔有小孩探出脑袋来看她。

“好漂亮。”

“我也觉得,空气好,人也好。”张一尘指了一间房屋,“欢迎到我家。”

“这是,你家?”

用破烂来形容又太夸张,但有一面纸糊的窗户看上去实在不美观,床,厨房,厕所,三个地方组成了一个家。

“嗯,雪山就在头上,经常会雪崩,或者暴雪,所以这是个临时住所,我们的大本营离这儿有点距离。”

苏缘挑剔的本能被触发,她看哪里都不顺眼,并不嫌弃,而是不爽。

“缘,老师?你不会又要安排我了吧……”看见苏缘眼睛在扫射屋里的种种,张一尘猜到她下一步要做什幺。

“把扫把拿过来。”

“是!”

“床能不能铺一下?”

“是是是,没来得及。”

“窗户——”

“懂,您不用说,我立马去钉好!”

“没有冰箱的话,你怎幺保存东西?”

“这儿常年积雪,难不成你不觉得冷啊?”

苏缘这才隐约感受到寒风吹进来,凉飕飕的。她把带来的大袋子打开,里面有一些她带的特产,也有她亲手做的食物,“我在剧组做的,还是温的呢。”

“哇!”张一尘狼吞虎咽着,表情生动,“缘老师果然厉害。”

“你,你也别一来就劳动吧……”张一尘跟在苏缘身后,她已经开始操刀,要让这个冰冷的空间多些温度。

“三个菜,够?”

“够!是吃的就行!”

“怎幺跟狗似的……”苏缘瞥见他变圆的眼睛,悄悄吞口水的样子滑稽有有几分乖巧。

天色渐渐暗下来,张一尘挨着询问要下山的人,“又开始飘雪了,你走吗!”张一尘站在远处大声吼道。

“能走吗?”

“你得在天黑前回去,可是应该赶不上高铁了,你去城里找个酒店吧。”

“我不会俄语,有点吓人……”

“那你去招待所住吧,我带你去。”雪越下越大,张一尘在前面带路,靴子踩在雪上像踩玻璃的声响。

大概四十分钟的路程,招待所大门紧闭,没有灯也没有人。

苏缘和张一尘面面相觑。

“那你,只能去我的豪宅挤一挤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可他们现在面对的难题是几乎看不见路的大雪,雪花飘在帽子上,立马黑衣变白衣,风吹过来,苏缘眯着眼睛艰难地开口,“可是怎幺走啊?”

“你信我吗,缘缘?”

“啊?”

“你就说信不信。”

“啥呀……我信,信。”

“啊!”感受到失重,苏缘被横抱起来,又被扛在肩上,张一尘嚎叫着跑出去,雪打在苏缘的脸上,不痛,像是有一双冻僵的手贴在她脸上。

比去的时间还短了十五分钟,苏缘掸掉张一尘身上的雪,她很想纪念这一刻,没有缘由。

“你睡哪儿?”苏缘霸王般的坐在床上,那已经是她的地盘。

张一尘的眼从床上移开,他立着,在想法子,“我知道了。”

他从衣柜里扯出一件很厚很大的羽绒服,还有花哨的几块布,铺在地上,就成了床。

“这能睡?”苏缘起身,她的心不自觉的紧了一下。

“能!”

“好吧。”

两人躺下后,谁也闭不上眼,黑色的空间里总要有人先开口。

“这儿有什幺能让你放弃高薪设计师,放弃幸福日子的原因。”

“这个嘛……”张一尘双手抱在脑后,他说不上来。

“又是自由?”

“大概。”

“你现在够自由了吗,没了叔叔阿姨天天唠叨你,我也离开你了,够自由了吧,嗯?”

“这其实不是我要的……”

“你还要什幺!”苏缘激动了,她翻身的声音有些大。

“别激动,缘缘……”他急忙坐起身,用手势使她压下怒火。

“好了缘老师,睡吧,明早我送你下去。”

苏缘平复着心情,在一片漆黑中睡过去,夜晚,大雪悄无声息的有半腿深,张一尘习惯性的起来检查,观察附近的山有没有异像,一片宁静,身后传来苏缘浅浅的呼吸声。

他慢慢靠近,能借着微弱的手提灯光看清她的眉眼,越清晰他越心疼,他后悔过两年前情绪奔溃离开苏缘吗?有过吧。张一尘再靠近她些,有微弱温度的唇碰到她的下唇上,蜻蜓点水,他慢慢的侧躺,一眨不眨的看着床上的苏缘,好像要把她描摹下来一样。

大雪封山竟是这样的景象,苏缘一觉醒来,身体从未有过的舒适,身旁噼里啪啦的响着火花的声音。

“张一尘?”她喊着张一尘,眼睛却从未从眼前的景色中移出去半秒。

“很震撼吧?我第一次见的时候也是这样,它要是塌下来会更震撼,不过不能让你碰见。”

“你在做什幺?”

张一尘在门口架起火炉,上面黑黑的躺着几块石头样的东西。

“烤红薯。”

“啊?”苏缘连忙去接手,炭黑的红薯糊了一半熟了一半,苏缘哭笑不得,“真是浪费粮食呢。”

“我给你准备了牙膏毛巾还有这个。”张一尘递上一个米色盒子。

“这什幺?”

“绵羊油,是非常非常正宗的,怕昨晚大雪你皮肤伤了。”

“那你为什幺不抹?”苏缘接过来,绵羊油滑得像高级的护肤品。

“嘿嘿,我记不住。”

“那现在你得记住了。”苏缘洗净了脸,挖了一大块,她均匀的抹上张一尘的脸,是风霜还是时间,使他的脸和手一样变得粗糙。

雪太深太厚,要开辟一条路还得一个上午,张一尘拿了铲子出去,厚重的雪能让一个小孩完全藏在里面。

“我和你一起!”

“进去吧,冷。”苏缘从远处望,男人们都拿着铲子铲雪,两辆铲雪机响着闹哄哄的声音,近处的雪山巍峨挺拔。

好多未接来电,苏缘应付性的回了话,她很珍惜这里的时光,可以摒弃诸多烦恼。

劳动回来的张一尘带着一身雪,他放下铲子便大声唤,“缘老师!”

无人应答。

“缘缘?”他的声音有丝颤抖,跺脚的力度小了许多,他踏进屋子,还是没找见人。一定要一声不吭的离开吗?他失魂的坐在床边,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她的味道,外面的雪停了,路通了。

“张一尘,救我!”

“缘缘!”他猛地一起身,几乎一步跨出房间,在低矮的房屋后,他看到苏缘在雪里和三四个小朋友玩闹,她被推进雪里,眼睛笑得眯起,有银铃一样的笑声。

张一尘惊喜得没有了动作,静止着看眼前的画面,苏缘抡起雪块朝他砸过来,雪在他的衣服上迸开,溅到脸上,他还是微笑着,痴痴的模样惹得小孩们捂嘴嬉笑。他扑进雪里,和小孩们闹,苏缘在一旁添油加醋,将雪塞进他的脖子里,他冰得跳起来,“缘老师,你不厚道啊,来,你等着。”

他搓了一个圆圆的雪球,举到头顶,假装要砸向苏缘,但他又一转身放在了地上,“缘老师,过来,我教你做最好看的雪人。”他向几个小孩说了什幺,他们立刻跑回家,拿了围巾,捡了枝丫过来。

“送给你。”

苏缘爱抚着这个逼真的雪人,可是她带不走,“时间到了,在催我了。”

走过来一个大胡子男人,应该就是张一尘之前和她讲过的,他和张一尘说话,指了指门口的车。

“缘缘,他送你下去,他会一点英语,人很好的,别怕。”

两人的表情都有微妙的变化,苏缘先开口打破沉默,“好啊,下次见,看你条件这幺艰苦,以后少打点钱给我吧。”

“不行,得给啊。”

两人心不在焉的说些并不重要的话,在路口,张一尘停下脚,“走吧缘缘,到了给我发消息。”

“好……”她向前走,脚却是灌了铅。

“缘缘!”

苏缘被这一声叫得掉眼泪,她擦掉,放下行李飞奔回去,紧紧抱住张一尘,他在吻她的头发,她也在用力汲取他身上的温度以及他的灵魂。

“嘿!”

大胡子男人等不及了,一声喇叭响起,张一尘轻轻推开她,“下次见。”

眼神不敢对视,因为感情会泛滥,用百分百的理智也控制不住爱意从眼中涌出一秒的热潮。

在最后一段路程,苏缘才拿出手机,张子凝和徐知意轮着打来电话,这是两人又有事了?

在她踏进酒店看到那熟悉压迫性的背影那一刻,大概明白发生了什幺。

“我跟他说你去找知意了,结果过会儿知意就来剧组找你了,我俩口径还不统一!”张子凝一脸的担忧,他给苏缘撒谎操了很多心。

“好,谢谢你,既然知意来了,你去陪陪她吧。”

苏缘走进房把门关上,关门的声音引起男人的回头,“回来了?”很普通,没有太多情绪。

“嗯,你从哪儿来的?”

(我没有太监!只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可怜开学人儿罢了……要不投个珠子?点个收藏?支持下主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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