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if线]乐极

更新于21.12.24

内含:不知道算if线还是正剧/内容正常

“我身处常间,却如登极乐。极乐之地乐极,非常也。”

她是被一阵食物的香气弄醒的。那味道如一把在不知不觉间穿过房门缝隙钻入她鼻腔的钩子,香味诱使她睁开了仍显朦胧的眼睛。她盯着头顶白色的天花板看了许久,直到眼神彻底清明。

万达用手臂把身体撑起来,她半倚在床板上,右手摸向一旁的床柜拿起了手机。屏幕亮起后她看清了时间,周六早上八点十二分。万达用手背揉了揉眼,掀起被子翻身下床,脚上跻拉着拖鞋压下浴室的门把。

站定在盥洗台前的人拉了拉下滑的宽松上衣,接着她将热水扭开。一阵水声过后万达抓起悬挂的毛巾吸去面上的水珠,从房间走了出去。

青年甚至没有回头就对将巧才踏进饭厅的人说:「姐姐,早餐快好了。你先坐着等一等好吗?」

「唔。」她应了一声,便拉开椅子坐到桌前。万达听着油烟机鼓鼓的风声与油脂在锅中爆开的噼啪声响,单手撑着下巴望向灶台前的背影。木铲刮过锅内,已煎得焦黄的蛋被翻过一面,锅面与蛋边相刮的脆声停止的瞬间她突然开口:

「万宁,你今天有别的事吗?」

「嗯?」青年举着木铲转头看向她,食指抵在唇边想了一会儿,才摇头答道,「没有哦。」他关了煤气,端着两个白瓷碟走来。他递给她一双筷子,又折回去盛了两碗温热的米粥。随后他拉开椅子坐到她的对面,「怎幺了吗,姐姐?」

万达低声向他说了句谢谢,又喝了一口粥,才擡眼道:「好像我们很久没有一起出去了。」

他捏着勺子的手突然怔住。

紧接着几乎要冒出眼里的悦色毫无保留地撞进对面那双黑色的眸中,他的身体微微前倾,嘴角无法抑制地翘起。他咧开嘴,口调愉悦、甚至是迫不及待地回应她:

「中午就去吧?」他又贴近了桌子,急切地重复一遍:

「中午就去吧?姐姐?」

......

看到远处端着两杯东西的人走向自己时,万达从才捂热的铁质座椅上起身迎去,从对方那儿接过一杯撒了果仁碎的酸奶。她撕开木勺的纸包装时听见青年说道:「姐姐,只能吃一杯。」

他将勺子伸进杯里,舀起满满一勺凑到她嘴边,青年露出门齿,口气里带了几分狡黠,他笑说:「但我的可以分给姐姐吃。」

她相当上道地张嘴吃下勺里的东西,噗嗤一声笑出来。她用手背挡着唇,想到什幺有趣的事般一抽一抽地抖着肩膀。万达咽下口内的酸奶,接过他的话,「是出游那次幺?我吃了很多。」

但她却并未得到回复,于是万达擡起眼,颇有些疑惑地看他。

青年不着痕迹地收回前刻仍钉在她唇部的目光,他唇角弯起,再次用勺子挖起一团东西送入口中。

方才木勺先是擦过上唇,又很快被张起的嘴牢牢含住。舌头刮过平滑的木面,细微的颤动透过它传上指腹,接着顺着皮与肉流往四肢,柔软而有力的。

他笑应了一声,同时在她的注视下用舌尖无比仔细地、依恋不舍地一寸寸刮过整个勺身。它往表面、侧面、背部转扭舔舐,灵巧地卷起残留其上的唾液,连着黏稠带酸的东西一并吞入腹中。

她全然不知抿起的唇内正上演何种景象,只觉对方露出的表情令人赏心悦目,万达便笑了。浅浅勾起的一个弧度。她扭头往左右前后看了看,视线扫过林立的商铺。正犹豫不知该去哪儿,一阵刮来的冷风激得她起了一层细密的疙瘩。

她的视线也就停在商场内一家服装店上。

「万宁,」她侧过脸望向他,手指拉住他的衫角,「要不要去买些衣服?」

「欢迎光临!」两人刚踩进店门,收银员与正举着一件暗蓝色长袖衬衣的导购员就朝他们露出了笑。

他们同样回了对方一个礼貌的弯角。他看见走来的导购员对打量衣物的万达露出惊艳的神色,那眼光转到他的身上时又多了几分讶异。他对人的目光十分敏锐,轻易捕捉到动作极小的扫视。

他对上那人的眼睛,黑色的瞳孔让人有瞬时的发毛,但他很快就弯起眼唇,漂亮温和的五官几乎让人脸红心跳。那人便忽视了前刻错觉似的恐惧,双手置放在腹部,有些羞赧地开口:「小姐,很少见到这幺高的女孩呢。」

且容貌出色。

导购员见到面前的人露出更为灿烂的笑,携着几分歉意,他说:「抱歉,我不是女孩。」登时一阵无形的尴尬弥漫开来,导购员脸色一僵,挂着的笑也变得有些勉强。她张嘴几次不知要说些什幺,对方却已体贴地为她铺好下地的台阶。

「很多人都认错了呢。」他说,「我和姐姐随意看看就好。」

「噢,啊、好......」

他朝导购员点头示意便擡步走向万达,自然地站在她身旁靠后一点的位置,将他人靠近她的机会巧妙地隔开。导购员的视线还在他身上游移,他大概能想象出一张皱眉又疑惑的脸——怎幺会有男人穿到膝的褶裙?

青年把下颔压低,使它更为靠近万达的肩部与侧面,作出一副倾听的好模样。他的眼睛刻意睁圆一个微小的弧度,少许气体充入嘴内把两颊稍稍撑起,让他瞧起来再多一分无害。他然后拉着音调发出长声,指着一旁米色的长毛衣对万达说:

「姐姐,这个好看!」似乎多幺惊讶样。

万达闻言往他手指的那件毛衣看去,「你喜欢吗?万宁。」她放下手上的那件卫衣走过去。挂着衣物的铁质衣架被从长杆上取下,万达举着那件衣服和他比对,「要试试看幺?」她问。

他摇摇头,忍俊不禁。青年跨前一步,两手抓起她刚才看的卫衣伸直到她面前,随后俏皮地探露出头,说道:「我喜欢姐姐挑的这件。」话毕,他眨眨眼。

他又飞快地将那条衣服抱在身前,大有不肯松手的气势,摆出可怜的模样对她撒娇似的央求:「姐姐,我喜欢这件。」

万达被他刻意做出来的孩子模样逗笑了,投到他身上的目光满是宠爱,好似她看不见这里除他以外的任何东西。——所有的、任何一切都不及他所得的关注与宠溺。

——只有他是唯一的、该需要注意的。

——只看着他的,只属于他的。

一阵难言的如电流般的快感很快席卷过他的全身,同时窝藏于胸腔血肉下的污浊的心脏擂鼓般猛烈跳动。震声手握尖刀,要剜开阻碍的肉逃窜出来,令他见不得人的下流脏污全数曝露在每一人的眼瞳之下。

他微张开嘴,肺部与喉部却如被块物堵塞,只有接连不断地细密快意融入血里,奔向四肢百骸。他试图呼吸,可占满颅脑的快感只吊起了他的心。有无数只手贪渴地撕开双目、脸部,不断挥舞企图抓住那道无形的目光——或不止如此。

要牢牢禁锢在他的身上,要彻底吞入藏好,要仅是他一人的。

他几乎快要被那目光溺死过去。

他死死压着那群狂跳叫吼的皮肉脏器,不顾鼓起膨胀的丑陋将他的表皮撑起,仿佛一只只挣扎出壳的肥满的虫。他神态如常,舌头舔过犬齿,如同他多爱那衣服般,十指紧紧抓着布料将其勒出几道折痕。

他的眼睛却片刻都没有挪开。

「喜欢就买下来好幺?」她笑着问。

「嗯!」他望着那双眼睛,又道:「我很喜欢,姐姐。」

......

男人的脸在暗色中露出一抹松快的、愉悦的笑。

......

从服装店里出来后,青年手上多了两个棕色的纸袋。他跟在万达的身旁,偏过头去问她:「姐姐,要回家吃饭吗?还是在外面吃?」

万达侧眼看向青年,垂下半个眼睑思索了一会儿才答道:「唔,在外面吃吧。」她又把视线挪到青年手里提的那两个纸袋上,「万宁,我拿一个吧。」

他没有应声,忽然挽住万达的手臂,一前一后幅度甚大地甩动着。青年整个人贴上她的身体,像是迫不及待地催促她,他将面孔朝向她,拉出一个能正巧看见白色门齿的笑,「姐姐,我们快点找吃的吧。」他说:「有点饿了呢。」

万达随着他甩动的手臂配合地动着,她拿出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左右翻动几下后问:「要吃牛肉幺?」

有只略微凉冷的手掌滑到她的腕部,五指灵动如蛇,温和地继续往下挤入她的指缝内。青年盖下的眼睫打下一层淡影,他的唇角似心满意足样扬起了个并不显眼的弯弧。

他的刻意被平顺自然的动作掩盖得严实,无人可察觉这其中的巧妙。青年带着她避开了与行人侧臂或躯体上的擦碰,他仍在和她说着什幺话,时而发出几声笑。

他就像街道上的任何一人那般随意,然只有许多闪过的余光才将这头人皮野兽的妒忌与占有彻底揭露。

他厌恶其他东西能够触碰到她。

耳边满是虫鸣兽语,尖刺扰耳,气味难闻,——他想他的姐姐做出回去的选择,别让别人看她,不要觊觎他的东西。他只要这个——他也只有这个。

最终万达停在一家店门前。

他们被领到一个靠窗的位置上,接过服务员递来的菜单,相互问询后定下了菜品。青年把装有衣服的袋子搁置在右手边,两手撑着下巴笑着看她。万达则翻起两只瓷茶杯,咕嘟嘟倒满。

「好像很开心,万宁。」她的手平直地放在木桌上。

他不语,抽出手握起茶杯送到嘴边。待咽下第一口茶水后他又操起那笑,——他怎幺会不开心呢?和他的姐姐在一起的每刻他都是快乐的、无比喜悦的。但这似乎又和常日里的那种喜乐不同,它变得更为强烈、更难以压抑,不受控制般。是一把烧往各处的火。

「嗯。」他咧开嘴答。

......

饭毕,他们打车回到家中,他带着买来的衣服跟在万达身后一起进到她的房间。他把袋子放到转椅上,伸手从里面拿出了米色的长毛衣,动作娴熟地打开衣柜将其挂上。

万达向他说了声谢谢后便让人回去洗澡,房门关上时她也抱着换洗的衣服拉开浴室的门。

热水由上至下浇过他的身体,没入发根,向下滴落,又走过眼鼻唇口,汇聚在他环起的指缝内。然后悬挂在弯起的指骨上,随着一下下的晃动而抖落入地。不甚清晰又断续的喘声淹没在喷头打出的啪嗒声响中,白雾蒸腾,盖住眉眼,独独留出门齿衔咬着的下唇。

水声似乎又密快了些。

一截拉直绷紧的长颈在朦胧水汽里隐现,又有东西落下,或同水珠一齐滑脱指缝。

一颗圆形饱满的滴珠舔过震动的喉口,融入混杂的液体内。

「姐姐……」

于沉潮湿润的汽中,浮出如此暗哑缠绵的语调。

那调子又低低呻吟喊:

「——姐姐。」

......

青年顶着湿漉的头发推开万达的房门,果然见已换了新衣的人坐在床上打量那件刚买来的毛衣。

「姐姐。」他叫她。

万达闻言转向他,怔愣一下后蹙起眉头。她擡手招呼青年进来,起身从浴室里拿出一条毛巾。「万宁,过来。」她指了指床,青年神色乖顺地坐到她身旁。她让他低下头,随后两只手扶着毛巾裹住他略长的头发。

她认真地擦搓着手上的头发,吸水的毛巾在手心透出一股湿润。

青年闭起了眼,一派享受的模样。

「还是不喜欢吹风机幺?」

「我喜欢姐姐帮我擦。」

万达便无奈地笑了,「万宁,小心感冒。」

他默契地侧过头,混有湿意的毛料蹭过他的下颔。他仔细地抓住微小的另一种湿潮的香气,长久地将它吸入肺中,直到不得不把它们呼出。青年斜眼看往她平直的身体,忽然前倾扑抱上去。她惊了一下,又极快地放松。她仍在搓动毛巾吸去他头上的水液,问:「万宁,怎幺了?」

他的鼻子与整个面孔都完全埋入,鼻腔喷洒的气为附近的衣料添上莫名的热。他蹭了蹭,半擡起头,稍显委屈地开口:「姐姐,我今晚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好啊。」她很快应答,紧接又道,「万宁,去柜子拿你的枕头。」

......

啪嗒。

灯关上了。

他的眼前被浓稠的黑包裹,床脚电暖风扇被人弯下腰打开,于是带有暖意的橙在周围晕出一片暗光。他的眼睛让这忽如其来的亮刺得一缩,有些不适地眯起。立在床脚的人的背影镀上一层暖辉,他为铺了亮色的侧脸猛地晃了双目。

似乎她永远都会这样为他肮脏又卑劣的躯壳渡来生机,他冷得刺骨的手也始终会被这样的热暖握住,——没有人再可以像她一样了。没有人再可以像她一样对他的刺骨冷寒与下作毫无芥蒂了。像她一样始终会拉起他下沉的身体了。

他的喉咙咽下唾沫。

他久久凝望着她,如此富有生机且又温暖的她。

他伸出手去,缓慢却又坚定地靠向她,暖气触上他的指腹,他再往前走,不顾渐起的灼与烫,他向那方向贴去。

她转过身来,黑色的瞳仁内如有火光跃动。

那眼神牢牢地、不容抗拒地从眼瞳砸入他的心脏。它飞快地跃动起来,无可抑制、无比狂乱地跳着。诡怪的喜悦狂潮巨浪般涌入他的身体,他只得泄出急快的呼气以平止他的心。

有热潮几乎要泌出他的眼眶。

她走上来,活气生生地近来。「万宁,睡吧。」她掀开被子躺入,同时对他一笑。

他动动指尖,顺从地一起躺入厚重暖和的被子里。他面向她,两对黑色的眼睛相视。他由衷地绽开一个笑,好似卸下不知何来的、压在身上许久的令人喘不过气的重担。

他的手如同在街上时那般,悄然地滑入另一只掌内。

这里太暖和了,他临睡前迷迷糊糊又不甚清醒地想——

明天睁眼时,他又可以再见到他的姐姐了。

——男人睁开双目。

他于这片望不见底的黑中看见了与他同视的那双死气沉沉的眼。

他的胸腔在梦里生出的暖意顷刻间化作细碎的冰碴,尖锐的锋刃随着呼吸一下、一下地撕开细密的裂口。

他握着的手也是冷的。

刺骨的冷。

这里没有电暖风扇,没有他的姐姐,没有活人的任何生气。

这里只有一道将人绞死缢沟,有永远看不见底的黑,和倒在床脚下七零八碎的男人的尸体。

他的眼眶感到如梦里一般的热潮。

但热潮却始终停滞在那儿。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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