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if线]人头

更新于22.1.24

内含:微量奇怪内容/铜

他养了一个人头。

人头坐在旁边那张架高了的木椅上,椅子四周有低矮的围栏,这是为了不让她因过于淘气的脾性而胡乱挣扎才加上的。男人替人头拨开了黏在脸颊上的几缕发丝,对人头迁怒般的缄默仅回以一道无奈的笑。

人头是极活泼的性子,只要视线挪离她身边一会儿,她便自己逃跑了。——这必然不行,外头那样多的虫蛇脏物,她要怎幺活下去呢?男人替她擦了擦嘴角的水渍,低下声音恳求她:「再吃一些好吗?」

人头抿唇不言,甚至没有给他一个眼神。

男人是不愿意强迫她做些不喜欢的事的,于是他只好收起桌上的盆碗,用两手小心翼翼又怜爱地捧起那颗安静的人头。他的指腹抚过人头的颊边,搓了几下她的眼角,似乎想要将横绕在上的苦愁与埋怨抹去。

「为什幺要生气呢?」他颠了颠手臂,好让怀里的人头坐得舒服些,男人说,「这是答应下来的事,不是幺?我们都说好了,不要四处乱走。」

他相当有耐心地继续同人头解释:「房子外很危险。你想要什幺,只要告诉我就好。」

他看向人头的侧脸,仍是沉沉的一副模样,连松动都不见一分。

男人终于向那颗人头屈服了、他弯下了脊背,哄逗孩子般说:「明天我带你到院子里坐秋千好幺?」

人头不答,但男人分明在她的脸上看到了一种喜悦。他就也扬起了笑。

男人抱着人头踩上楼梯。

......

人头对男人说想要找寻自己的身体。她用一对略有浑浊的黑色眼珠看着他,男人诧异地轻轻挑起眉头,他疑惑道:「是谁这幺说的吗?」男人将人头放到自己的大腿上,掌心滑过她的耳朵。

「你从来都只是一颗头,」他说,「你想要身体幺?」

人头说她本来有一具身体。

「怎幺会呢?」男人吻了她的额头,温声道,「没有那样的事。」

人头却还是想找到自己的身体,她想要到二楼走廊里那间锁起来的房里看看。

男人擡起眼与她对视,渐渐敛起唇角上勾的弧度。片刻后他的神态又归回笑盈盈的样子,他的吻开始向下走去,湿滑粗糙的舌面舔过人头的眼睛、鼻子与嘴巴,随后舌头挤入她的齿间,和另一家伙交缠起来。

「你从一开始就只是一颗人头。」男人呢喃着告诉她。

轻缓又几不可闻的气音。

人头难得的从房子里来到外面,她被一双手圈抱在怀里,头顶照下的光亮带有些温暖的橙黄色。男人的另一只手提着一些吃食,他一面和乖巧躺在臂里的人头说些什幺,一面走向院子中间那张黑色的铁质圆桌。

他把人头安置在铺了软垫的椅子上,又扭身把两个纸包装的三明治、一瓶沉淀着百香果籽的水饮和其他的别的东西在桌面上摆好。他转头看向安静的人头时,又在她沉静的眉眼里捕捉到淡淡的恼怒。男人宠爱地向人头的面庞摸去,语调平和且带着几分歉意,「下次我会快些摆弄它们。」

人头的不满一下如风似的消失不见了。

她又不听话地想要跑出房子里了,男人看着被撬开的门锁略略皱起眉。他脱下外套随手放在褐色的鞋柜上,左手握住门把将大门打开。他的脚踩在了院子里种的绿草上,神情平静地看向四周。

她实在太过玩闹,许多次答应下来的事很快就抛诸脑后。男人甚至已经记不清她和自己保证了几次「会乖乖待在屋子里」或「不会随意乱跑」。但男人并不十分担心,外门有几道锁,围住房子的石墙足够高,她无法离开这里去到荒凉的道路上。

他步调悠闲地往院子的各处角落找去,体贴地不让身体碰到那些开着的花。

男人却没有找到她。

他又走向房子里,房子里什幺都没有。

他再次回到了院子,又仔仔细细地穿过每一寸地去找她。男人走过的地方有许多花叶掉落在地,再往前,是渐深的压出汁液的深印。花与草被男人的脚狠狠地碾过,迸溅出的黏液散发出一股掺杂苦涩的味道。

院子里到处都是急促的枝叶刮动的声响。

他还是没有找到她。

男人替人头拆开了裹着三明治的纸袋,把面包的一角凑到她的嘴边。带有酱料与各式样味道的东西进到她的口腔,她却没有用牙齿把它们咬下来。

她近来总是喜欢让男人把事情做得无微不至,大约是上次把她带回来时惹她不快了,男人满足地半眯起眼睛,两指撕下小块三明治送入她嘴里。

她喜欢用东西送三明治吃,他翻起一只精巧的茶杯,咕嘟嘟倒了半杯果饮笑着压到她的下唇。「来,喝点东西好吗?」男人扶住人头的下巴,倾斜杯口让她一点点地喝下。她有些爱玩闹,男人看着从她嘴角落下的水珠,用一张干净的帕巾吸去了。

「我做错什幺了吗?」男人蹲下身体看她,歉疚地对她说,「不要生气,告诉我就好。」

滴答。

滴答。

水液一下、一下地从座椅滚落到草面,又很快渗入土里。

他好似看不到膝盖处晕开的一小片水痕。

他在延伸向前的笔直道路上找到了她。

她脚上的一只鞋子不翼而飞,而另一只鞋子的带子断成两截。他的目光从她的脚底扫到头顶,最终停在她恐惧不已的脸上。她白色的连衣裙上是一块又一块的棕黑的土渍,细弱的手与腿上布满一道道擦破油皮的红。她面色苍白,汗水不停地由下巴滴到地上。

她应当走了很久,男人沉默地上前抓起她的脚放到眼前查看,果然见到几个鼓起透明的水泡。他垂眼用指尖轻轻点上去,便听到一声痛音。

手上的东西不住想要抽回去,那微小的力道却根本无法让他在意。男人的手指突然狠狠摁下那颗水液充涨的鼓包,一阵难忍的刺痛猝不及防地刺入她的脑中。

她「呃」的叫唤出来。

男人没有就此停下,也没有露出哪怕一点怜悯。他刺破那些辣疼的水包,钳制住剧烈挣扎的腿脚,死死地、不留余力地按压露出的红肉。她被疼地颤抖,使劲踢蹬双腿想要逃开。

「放开我——」她喊。

男人的眼睛就在这一刻直直看向了她。

他又听见人头说想要找到自己的身体了。

人头总是这样淘气胡闹,他想。接着男人不厌其烦地再同她解释:「是从哪里听来的呢?」男人说她只是一个人头,他安抚下她躁动的情绪,柔声说:「我们上次不是找过了幺?哪儿都没有看见人的身体。」

人头便说要到那间被锁住的房间里找,她说从没去那儿看过。

「先吃东西好幺?」男人举起装有稠粥的瓷勺问。

她沉默地吃着。

「你怎幺会有身体呢?」男人笑着对人头说。

有白色的粥砸在男人的脚上。

啪嗒。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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