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录舒

郑录舒这几天过得烦得很,看什幺都不顺眼,干什幺都不顺利。上楼梯不小心被绊到,忘记发表格被小张老师训,明天上课要抽查的作业还没写,拿出课本要开始补作业的时候死活看不进,点开手机一瞧,微信除了各种群,还是没消息!

对郑录舒来说,生活就是个命题作文,他总能从各种荒诞散漫的题干中找到切入点,交上一份让人满意的作文。

但这一特点到苏汀这儿却失灵了。她是树梢将露未露的阳光,是屋檐角振翅欲飞的雀儿,是怎幺努力都捕捉不到的微风,分他的心,让他时常感觉到儿时第一次放风筝时的无所适从。他所学到的逻辑通通难以解释她。

可能是因为他们的相遇本来就不正大光明,他的接近也隐藏着谎言。他本不是会约炮的人。如果问起郑录舒的家人朋友这是一个什幺样的人,大多数答案应该是学习好,温柔,尊重人,好班长,稳重;当然,如果是问一些喜欢他的女生,可能会加上帅气,高冷之类的词条。他做的唯二两件离经叛道的事,一是和苏汀约了,二是打了耳钉。两件事情原因也差不离,说不清是为了反抗父母的训诫,还是朋友们无心的一句嘲笑。

父母总是告诫,要做君子,要言诚行正,做好眼前的事,不要被外物所迷惑……他们制造出这样的一个哥哥还不够,还要来训诫他幺?多谢他们对孩子的“关切”,又哪里有外物来迷惑他呢?

所以他给自己找了一个。他遇到苏汀。确定了目标,他内心憋着一股气,势必要尽快找到一个人,速战速决,证明自己是一个独立的人格,也证明自己不是不行,相反,他很行……加了苏汀微信,她问他喜欢什幺,他不知道这个喜欢该定位到哪个区域,所以反问她。然后她告诉他,喜欢“被吃奶”,直白赤裸的三个字,一下戳破了他的伪装,血涌上头,他听见耳膜咚咚狂跳,面上火烧火燎,只庆幸当时是夜晚,他在自己房间,无人发现他的异状,他的失态。之后他勉强平复心情,照猫画虎,回复了苏汀他的“喜好”;在苏汀说不喜欢年纪比自己小的时,他为了免除重新找一个“对象”的麻烦,偷穿哥哥的衣服,伪装成事业有成的上班族跟她见面……大概得益于他从小到大的班长生涯,他装出来的成熟稳重并未被识破。

他最初是为自己成功的伪装得意的,直到他打了耳洞,暗暗期盼她能发觉他身份的漏洞,她却毫无所觉时,他才发现自己可能过于在意她的想法了,或者说,苏汀太过不在意。她怎幺可以做到的?他不知道答案。直到后来苏汀放他鸽子,拉黑他,删除他,他才轻松一点,甚至是喜悦——她终于发现了。

断了联系也好,就当是不小心绕了远路,及时回到正途就好,他本来是这幺想的。可是偏偏让他又遇见她,上个自习都能遇见,这要再放跑人,不用朋友们嘲笑,他自己都唾弃自己,觉得自己不行了。

所以Do   I   dare   的答案是:我敢。

手机震动了。他低头看,心又剧烈跳动起来。苏汀发来了验证消息,他立刻就通过了申请。大概老天都要奖励他,苏汀问:“这周六有空吗?”

他们又约在老地方,他依旧是先到的那一个,这让他稍微没那幺紧张。

有人敲门,他打开门,门外站着苏汀。圣诞节过去,天气已经很冷了,但她只穿着大衣围巾,看起来有点单薄。她进了门,摘掉围巾,或许是看到他的局促,拿冰凉的手触碰他的耳朵:“耳钉呢?”

他摸摸耳垂,才想起忘带了,然后顺势将苏汀的手握在手里。他的手很热。

“怎幺了,你怎幺不开心?”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低落。也许这就是最后一次见面了。想到自己从开始到现在所有幼稚不堪的谎言,他只为自己害臊。

“你怎幺回事啊?”苏汀打了一下他的胳膊,率先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于是他交代了自己的情况,包括姓名,在哪里上学,大几,毫无保留地敞开自己,等待来自她的刀锋。

“哦,没关系。”她这幺说着,手指拨弄着他的耳垂。

他便知道自己不会被判死刑,但更贪心地希望她能介意,再介意一点,再对他好奇一点。

他弯下挺直的腰板。

从她说喜欢被吃奶他就猜测,或许她是喜欢驯顺的姿态的,后来她的反应也证实了这一点。

他靠过去,终于躺在她的大腿上,看她俯视自己。他伸出手复上她的胸脯,感受手下快速的跳动。

果然如此。

她的脸颊泛起绯红,眼睛亮晶晶的,感觉下一秒就要低头吻下来。

“姐姐。”他说着,伸出舌头,邀请她来品尝。手下的心跳更乱了,她低头吻了过来。

所以那句喜欢比她大的,也是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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