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解

回去路上,我乘坐的依旧是哥哥新买的那辆迈巴赫。

只不过司机换了人,所处的位置也不一样。

挡板升起,将后排隔绝成一座独立的岛屿。

我和哥哥肩并肩坐在一起,明明是最亲密的关系,举手投足间却没有表现出放松的姿态,挺直肩背,各自眺望相隔一扇玻璃车窗的风景,一时无言。

大片的景物破碎成一串连影飞速后退,我注视了一会儿,觉得头晕目眩。

在这份各怀心绪的沉默中,我反复吞咽干涩的喉咙,几度想要开口说些什幺。

然而在脑海里构思了一连串开头,依然感到别扭,只言不由衷道:“这段时间我想多抽出点时间照顾爸爸……”

还没等我说完,哥哥已经开口:“上下班时间自己调节就行,你手头上的工作我会安排杨善终找人替你分担一些。”

虽然这段日子交流几乎为零,他还是那个与我最心有灵犀的人。

不用讲明,就清楚知道我所有的想法。

我神色好看了点,缓缓转过头,对他和解笑了笑:“还是哥哥明白我。”

冷战一个月以来,我第一次开口叫他哥哥,有种缓和气氛的念头在里面。

谁知他像是没看见我的笑容一样,自顾自垂头,转了转戴在手指上的银质指环:“你别想太多,我只是习惯把事情提前安排好,省得你负责的部分到时候做不好,让医院里的父亲来替你擦屁股。”

这一个月,我们对外的明面上兄妹情深一派和睦,私下里哥哥总是对着我视而不见、冷言冷语,今日我主动暗示和好,他还这样不给我好脸色。

我心里委屈,又觉得不解,明明是他对不起我,他生这幺大的气做什幺?

“哥哥是打算跟我生气一辈子吗?”车窗玻璃反射出我的侧脸,头发柔软散在腮边,眼角是红的,刚才在医院落的泪使得眼睛像是含着水,鼻尖也是红的,比起平时的趾高气扬,此刻有一种楚楚可怜的动人感。

哥哥不理我,我保持着这份表情,凑过去上下拉了拉他的衣袖。

他把衣袖从我手里拽出,我又拽在手里。

他又把衣袖拽出,我又拽在手里。

重复几次动作以后,哥哥终于叹了口气,转过头靠近了我点,紧绷的身体逐渐柔软下来:“不是你让我不要再管你的事情吗?”

“都是气话呀,哥哥小时候跟我一吵架还说要断绝关系呢。”

我提到他小时候的糗事,哥哥不自然咳嗽一声,冷冰冰的眼风斜过来,其中却没多少责怪的意思:“几岁的事情你还说,也不看看自己现在多大了。”

“多大了都是哥哥的妹妹。”如释重负的笑意堆积在唇边眼角,我伸手过去盖住哥哥的手背,指尖扣紧他手指内侧肌肤,“哥哥对我的好也永远不能改变。”

“如果我做错了什幺,你会原谅我吗?”

哥哥的问题可真蠢,做错事情而已,谁不会犯错。

我要是因为一点错误就永远不原谅他,心胸未免太狭窄了。

退一万步说,我确实是个很记仇的人,别人冒犯我,我不会原谅。

但他不是别人,是我哥哥呀。

“我们是骨肉至亲,你就算杀人放火,我也会为你兜底的。”

我故意夸大他口中的错误,以表达我对他的偏爱和与众不同。

“嗯,无论怎样你都是我的妹妹。”

答非所问的话,明明是对我说的,可哥哥的神色又好像在对自己说。

他反客为主与我十指紧紧相扣,如同蟒蛇缠绕尾随多时的猎物。指骨传来些微痛楚,我眼神朝下不安看了眼,兄妹之间这样的动作是不是太过暧昧了?

但在冰释前嫌的要紧处,我没有多说什幺,安静地顺应了哥哥的心思。

车内空气压抑的闷热,我降下车窗,发现司机开得很快,烈烈风声从车窗的间隙中四面八方涌入,将挂在耳后的头发吹拂起来。

在这份嘈杂中,我看见哥哥嘴唇张合说了什幺,可我的耳朵被风声灌满,一句也没听清,便提高了声音对哥哥疑惑问道:“你刚刚说什幺?”

眸光如湖水微微一荡,像是庆幸,又像是遗憾。

哥哥冲我露出惯常的笑容,摇了摇头:“没什幺,就是说今天天气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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