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音阁散了场,萧裕明在含章殿外看着她站在那儿,站了一会又重新坐回了轿子上,看不明白她葫芦里卖的什幺药,自己又不便出来问她,萧裕明便带着高福往回走。
“今日除了往徐才人送东西,你还服侍了贵妃?”俩人沿着宫巷往甘露殿去,因是万寿节,宫里亮的灯比往日多一些,不擎着灯也不觉得路上有暗。
高福点点头,“徐才人要了一个小泥炉子,说是平日里烧水用,还点明要了几道菜。”
“贵妃那儿呢?”
想起贵妃嘱咐自己的差事,高福心头一紧,装作淡定说,“贵妃娘娘在听音阁外面那片厢房那儿睡了一觉,起来后莺珠服侍着净面洗手,还吃了碗面。”
“吃的香吗?”这个女人,自己这会是又困又饿,她又是睡觉又是吃面的,
高福回忆了一下,犹豫着开口,“许是夜里了,贵妃看着并不高兴。”
萧裕明点点头,没再多问。“明儿你给承晖殿送了东西,就去跟着贵妃吧,别跟了我身边转悠。”
“奴才明白,”往前不多远就是甘露殿,高福上前推开甘露殿的角门,陪着萧裕明往书房而去。顺着游廊往后面走,高福不经意的往前院撇了一眼,小声跟说,“国公爷,好像来人了。”
萧裕明眉头一皱,停下转身快步走了几十步,只见前院里站了乌泱泱一群人,宫妃乘坐的轿子就放在院子正中。
高福看了看,说。“公爷,好像是贵妃的轿子。”
借口说来看望陛下,崔如月成功骗走了在书房值守的大监,自己孤身一人进了皇帝的寝宫。
四下打量了一番皇帝的寝殿,看到窗边的贵妃榻上有个四四方方的软靠枕,大概两寸厚,崔如月掂量了掂量,又比量了比量,拿着靠枕走到了皇帝安睡的床榻旁边。
她看着躺在床上的男人,与自己侍寝的那晚相比,这会的皇帝比那时确实好了一些,脸颊上有肉了,面色也好看了很多。
低头看看自己手上的靠枕,拿着悬空在皇帝脸上比了比,大小是挺合适的。
就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真的闷死这个男人,万一他中途挣扎起来怎幺办?
可是再一想今晚听到的,崔如月的胆子立时大了起来,挣扎又如何,那时他撕自己的衣服两手都发颤,到时候……
环顾四周,看到挨着墙的架子上放着一个瓷瓶,崔如月转身把那个瓷瓶放到脚踏上,闷不死他还有这个东西,一下子敲了他头上,再拿块碎瓷片捅了他脖子里。
披头散发的女人深深吸了口气,拿着软靠枕上前,将手上的东西放到他的脸上,两手就要摁住时,身后突然一股极大的力道把自己从床边弄开。
“谁——”啊字还在喉间,一只手就捂上她的嘴。崔如月被人捂着嘴从皇帝的寝室里拖出来,踉踉跄跄的倒退着往外走,过了花厅,身后的人松开了手。
崔如月脚底没站稳,一下子摔倒在地,擡头看清是何人,她立刻跳了起来,“你干什幺!”
萧裕明两手紧紧攥成拳,胸口剧烈的起伏,他真的要气疯了。
进来时看清前院停着的是贵妃的轿子之后他就进来,望仙池和书房那儿转了一圈没有人,以为是皇帝睡醒了召她来,走过去一看,这个女人竟然要弑君!
伸手掐着她的胳膊将她从地上拽起来,大步流星的拉着她去望仙池。
望仙池里,高福和莺珠还在准备沐浴的东西,萧裕明看到有人,怒吼一声,“滚出去!”
高福见他这是动了大气,赶忙拉着莺珠退了出去。
等到这偌大的泉池没有了旁人,萧裕明也不顾崔如月没有脱衣服,一把就将她扔进了水里,站在岸边指着她骂道,“你好好洗洗,把你的脑子洗洗清楚。”
幸好池水浅,崔如月在池子里扑腾了几下就稳住了,擡手抹了一把脸,抹去脸上的池水,冲着岸边的萧裕明大喊,“你干什幺!”
萧裕明衣服也不脱就下到水里,戳着崔如月的脑门把她往水里摁,“脑子还不清楚是吧!”说着又要把她彻底摁进水里。
崔如月尖叫着躲开他,脸上说不清楚是眼泪还是池子里的泉水,她闹着说道,“我很明白,我就是要他的命,我要给我自己挣条出路!凭什幺你们能下黑手,我为什幺不能?”
看到萧裕明又要擡手,崔如月惊慌躲开,“这个宫里那幺多事,都是跟那个狗皇帝有关系,了结了他,就一了百了,大家一起干净!”
萧裕明听着觉得不对劲,她是不是知道了什幺?什幺叫做凭什幺你们能下黑手?
他向前问道,“你都知道了什幺?”
“跟你没关系!”崔如月犟嘴道,她浸在水里,胸口一起一伏,丝缎光亮的衣衫紧紧裹在她身上,里面穿的鹅黄绣白牡丹裹胸透出来,衬着她雪白的肌肤和瘦削的肩颈,看到萧裕明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
“跟我没关系,跟你家里有关系,崔如月,你想没想过刚才你真的把那人闷死了,事情遮掩不住,外面知道是你杀了皇帝,你和你家里,可还有活路?”
“弑君如同谋逆,你自己死了,依律还要屠三族。”萧裕明靠近她,压低声音告诉崔如月她鲁莽行为的后果,“你自己算算,屠三族,那是你崔家上上下下几百口人都成朝廷刀下的鬼。到时候曝尸荒野,挫骨扬灰,刨坟掘墓。后世怎幺说你家?史书怎幺写你家?”
“清河崔氏,名门世族,因你一人行差踏错而倾覆——”
“别说了!”崔如月痛哭出声,她怎幺会不知道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好恨!”
从龙首里流出来的泉水“哗哗”的落到水池中,砸到水面上有极为响亮的水声,正是这水声,让外面听不清里面的人说了什幺。
崔如月哭泣道,“你以为我愿意进宫吗?他把我召进这个地方,贵妃又怎幺样,下面的人心里都有自己的算盘,盘算着怎幺弄死他。别人可以我为什幺不行?”
“我有婚约,我爹为我觅了如意郎君,若不是他,我这会早就嫁人了,过那举案齐眉的日子。可我现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