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昭临出了笙院,直接打马去了兆庆府。
兆庆府才是安都武官正儿八经当值的地方,大理寺的刑狱司,傅昭临虽管着那儿,也只是在替皇帝办事时才去,眼下启阳贪污一案已没有他插手的余地,他自然就搬回了兆庆府。
他今日是约了人谈事,约的是御林军的中将齐麟。
此次春围的阵仗比往年大,皇家和百官家眷齐出行,要想护着他们,光是金吾卫几千个精兵可不够,所以需得从北营林其他军调一些兵过来。
御林军是护城军,正儿八经培育来抵御外敌的,平日里除了训练也没其他事可做,此次春围,正巧是用得上他们的时候。
齐麟是御林军的中将,比傅昭临大两岁,两人同是骁骑校出身,以前在北营林练兵时整日擡头不见低头见,便是称不上朋友,也是实实在在的熟人了。
傅昭临一跨进门,便看到这人正背对着门,手插在腰上,扭着身子活动筋骨。
听到门口脚步声,他便回过头来,一张方方正正的脸上全是不满:\"足足等了半柱香,你什幺时候变得如此懒散了?\"
军中训练过的,对待时间都十分严苛,傅昭临还是严苛之中最能掐着时间的那种,这还是齐麟头一次看他迟到。
“有点琐事,绊住了。”傅昭临面风不动,径直走到书桌前翻找图纸。
“你这种人也会被琐事绊住?”齐麟跟着他过去,听了这话一脸不信,随即想到什幺,挑着眉一脸坏笑:“该不会是什幺温香玉软那种琐事吧?”
这话玩笑的成分居多,熟悉傅昭临的人,谁不知道他不近女色,连个带在身边暖床的都没有,是以齐麟才会以此作玩笑,若是傅昭临身边真有女人,他反倒不敢拿这种事做嚼头,那怕是不要命了。
然而玩笑归玩笑,却实实在在戳中了傅昭临的心事,毕竟不到一炷香前,宋莘还坐在傅昭临怀里,温香软玉,四个字,一个都不得假。
齐麟性格粗放,说话也没个正形的时候,傅昭临往前因为同他相熟,所以从没放心上过,这还是他头一回觉得此人多事,实在应该把嘴堵上。
他面上不显,手上的动作却快了许多,只盼着早点说完事,让他快点走。
要协商的事不多,一是要把几处该派重兵严守的地方圈出来,让齐麟那边加紧防护;二是安都城的护卫问题,金吾卫要跟着皇帝去围场,城里也需得有人守着,以防出什幺乱子。
启阳水祸面上是平息下来了,太子一党倒塌,涉事官员杀头的杀头,流放的流放,做得十分利落。
然而傅昭临身涉其中,看得清楚,知道这不过是个开始罢了。
庆帝如今年岁已高,又贪酒重欲,保不齐哪天突然就死了,留下五个儿子,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到时候可有得乱的。
皇帝死不死的倒不要紧,然而傅昭临是他一手提携上来的,他一死,祸水自然会涉到傅昭临身上,若是要乱起来,免不了要拿他这个“佞臣”开刀。
眼下庆帝虽还没死,一些小动作也是免不了的,所以傅昭临才特意约见齐麟。
倒也不是因为特别信任他,只是相较安都城里别的武将,傅昭临最了解齐麟。
这人说话虽不靠谱,做起正事时还是有脑子的,不然也不会年纪轻轻便升到了中将的位置。
傅昭临特意调查过他,齐麟的出身背景与他十分相似,两人几乎是同一条道上爬上来的,只在性格上有差异。
性格差异不要紧,出身背景这般相似,立场和职位也没什幺冲突,两人之间便有了什幺默契似的,即便不会以朋友相称,办正事的时候,能顺手行个方便的都会给。
御林军中贵胄多,前年在北营林,齐麟与军中一校尉起了冲突,两人虽同级,不过那人是五皇子的人,父亲也是一四品上将,齐麟与他对上后,在营里便受了排挤。
傅昭临那时已被调去金吾卫了,虽还没升到都督的位置,手上却拿得到整个安都城中上至皇家官亲、下至平头百姓的案子,北营林的事,就算齐麟没来求他,他也一清二楚。
后来那校尉因杖杀自己养的娈童一事被告发,便调出了北营林,人也在牢里关了半年。
傅昭临没主动管这事,不过恰好落到他手上,他顺手给了齐麟一个方便。
他给出去的东西,自然是要收回来的,眼下正好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