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周黛第一次来参加这种聚会,以前有不少客人都带她来过。
因为不像其他小姐那样肤浅,她读过书,还出身名牌大学,虽然现在说起来有些可笑。
在夜遇九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早成了她的生存技能。
这也是她不红,但回头客很多的原因。
很多客人见她说话分寸拿捏的很好,不会让自己丢脸,或者下不来台,有时候肏高兴了,就施舍似的带她出来。
习惯了夜里活动的她,就像一丝游魂,极其讨厌光明。
这次的宴会,她看出刘先生的目非常强烈。
表面上他虽然在很多人寒暄,但目光却缥缈无常,似乎在找什幺人。
最后,他抓住一个服务员问道:“请问,陆荒时陆律师来了吗?”
“来了,在侧厅跟人喝酒呢。”
陆荒时,二十七岁,是个阴险狡诈,为富不仁的律师。
年纪轻轻就已经在律政届的崭露头角,听说从业以来未尝败绩,不管多棘手的案子,一经他手就会惊天逆转。
很善于金蝉脱壳,钻法律的空子,在法庭上常常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司法是他牟利暴富的手段。
听闻此人阴狠毒辣,自私暴戾,是把见血封喉的利剑。
如果不是因为不争气的儿子胡作非为,强奸别人的女朋友,还恐吓别人不许声张,他又怎幺至于腆着老脸去求陆荒时。
周黛跟着来到偏厅,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在举杯谈笑,口中的话题不是房产就是生意,听起来都让人觉得遥不可及。
他们每个人身上,都透着令人羡慕的奢靡之气。
在一众人中,唯独有一个人在坐着,那就是陆荒时。
他穿着黑色衬衣,深紫色的西装,剑眉如峰,尖锐的深眸中透着戏谑,棱角分明的轮廓极具侵略性,冷峻的脸上透着捉摸不透的阴鹜,看似在笑着,却又像是带着嘲讽。
润白修长的指骨轻轻摇晃着高脚杯,姿态放肆,傲慢逼人。
刘先生很突兀地加入了他们,朝男人伸出手示好道:“陆律师好,我之前给您的律所打过电话的。”
陆荒时轻佻眉峰,并没有握手的意思,低头,高挺的鼻尖搁在高脚杯沿上,轻轻嗅了嗅。
突然又夸张地猛然擡头,夸张的啊了一声:“您就是刘先生吧。”
“对对对,我就是,犬子的案子,马上就要再开庭了,想请您...”
他从鼻腔里轻漫出一声笑,挂着醇香的薄唇,语出轻飘飘的两个字:“好说”
“好好好,那就谢谢您了。”
刘先生感恩戴德地点着头,好像只要他答应,儿子就有救了似的。
周围的几个公子哥相顾一笑,完全瞧不上把祖业败光的刘先生,但毕竟是长辈,就算看不上也的给些面子,不好说的太直白。
他们先是损了两句,之后就把剥削的目光,投向旁边的女人周黛。
“呦,刘先生又换女伴了?不怕太太发火了?”
“听闻刘太太可不是好惹的主儿,刘先生这是吃了豹子胆了。”
“不过这女人,姿色可一般啊,远不如之前的。”
几个公子哥越说越兴奋,那讥讽的目光像刀片在她身上凌迟。
有钱人的贬低是很随性的,他们可以因为你的鞋不是限量款,出言侮辱,也可以因为你点头哈腰姿态,而哄然大笑。
这些对于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所谓贵族,并不足为奇。
无心参战的陆荒时低头轻笑,并不出声,任由旁边几个男士,捉弄这位犹如跳梁小丑的‘刘大爷’。
瞬间成为众矢之的周黛起初不觉得羞耻,直到她对上陆荒时看好戏的目光。
一颗心咣当咣当的跌落在地,滚了一身的污尘,晦涩不堪。
多年不见,她现在顶着一头波浪长发,浓妆艳抹的脸上还涂着厚厚的粉底。想此,她忽然有些庆幸,现在的自己,连亲妹妹都认不出来,更何况是分开十年的人。
“陆律师,一起跳个舞吧。”
穿着纯白色百褶裙的女人走来,她笑颜如花地邀请着陆荒时,娇态妩媚,怯懦的声音,犹如黄鹂清脆,任哪个男人都说不出拒绝的话。
周黛虽然不认识,但却知道她一定非富即贵。
现场升起喧腾的起哄声,嚷劝着不为所动的陆荒时答应她。
良久,陆荒时终于优雅的起身,放下香槟,弯身牵起女人的手。
单手系上西装扣子,彬彬有礼道:“能得唐小姐邀请,是在下的荣幸。”
周黛看着两人走出去,在黄昏的灯影下,踩着华尔兹的舞步,紧紧相贴,眼里泛起酸涩,笑着把目光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