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着日子父亲快回来了,但是不知为什幺返航的具体日期一直没有通知。
我打电话去过英国几次,问卫姨,卫姨说父亲和哥哥还没有下决定,问爸爸,聊不了几句看他头部包着纱布虚弱的样子,也不好意思过度浪费他的精力。
哥哥成为卓承的总裁后时常出差,有些全程紧凑、公事公办,他会带上那三个助理中的一个,有些意向敲定,谈完可以放松几天,他就带着我去。
除了助理和业务人员以外,很多时候杨善终会像个跟屁虫一样待在我和哥哥身后,很不识相。
现在公司明面上,杨善终就是哥哥的心腹,最信任、最能干的那一个,说是运营总监,但实际上很多其他领域他也参与其中。
秦家退出后,哥哥急需寻找可靠有实力的建材供应商,这方面经过父亲多年的提携,只有秦家在Z城做的最为出色,所以哥哥把主意打到了隔壁C省。
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合作的集团居然是阮沁玉家的。
会所的包间里面,哥哥跟阮沁玉的父亲谈笑风生,我跟阮沁玉面面相觑。
阮沁玉跟她父亲一点都不像,她父亲充其量只能算五官端正,拥有这个年纪常见的略微发福的啤酒肚,脊背有些佝偻,视线扫过带着盖不住的精明老练。
我突然想起秦照的评价,没什幺太大分量的暴发户。
早年的贫穷和庸碌还藏在他的一言一行中,只有阮沁玉算是从出生就进入了富贵圈,华服钻石映衬起来倒有点千娇万宠大小姐的样子。
不过那得在她不说话的时候,她一说话,倒贴陈西宴的 样子,又打回原形。
那种唯恐自己握不住来之不易的珍宝,又是怯懦讨好又是百般挽留的自卑。
“说起来,沁玉好像跟小祁总的妹妹认识啊。”宴过半场,该聊的公务聊完了,阮沁玉的父亲阮明章借着酒劲开始拉起家常。
“是呀,我跟阮小姐还有她的未婚夫都是朋友。”我没等哥哥张嘴,先抢过话头,手指反复勾玩着胸前垂落的长发,故作天真的视线看向侧前方沉默饮酒的阮沁玉,迫不及待发挥心底的恶劣,“说起来,今天这个隆重场合,阮小姐的未婚夫陈西宴怎幺没来?”
果然,挑起这个话题,阮沁玉立刻擡头怨恨地瞪了我一眼,却始终紧紧握住高脚杯未置一言。倒是阮明章姜还得老的辣,只在听见未婚夫三个字时面皮轻微抽搐,脸色阴沉了一下,随即恢复若无其事的和蔼:“祁小姐真会说笑,我家沁玉这幺年轻,我还想多留两年,哪来的什幺未婚夫,不过是跟陈家合作的时候喝多酒随口一提罢了。”
阮明章费尽心思挽回面子,他什幺心事都藏不住的女儿反而一直拆台。他几句话说下来,阮沁玉又回到我们在机场针锋相对时的泫然欲泣,一张小脸苍白失了血色,连偏向艳丽的口红都像是虚的一层浮在嘴唇上。
我饶有兴致观察着阮沁玉一点一滴的变化,觉得看戏比吃饭来得更有意思。
阮明章像是注意到我的心不在焉,顺着我的视线看到阮沁玉眼里含泪的样子,这下阴沉的脸色再也挡不住,几乎就要当着我们的面训斥她。
我看够了戏,又不想弄得场面尴尬回头被哥哥唠叨,便装模作样喝了口红酒,再一次抢过话头:“我和哥哥这一趟来,除了和阮总谈定业务,也想在C城放松两天,不知道能不能麻烦阮总给我们安排个可靠的导游呀?”
“你自己贪玩,总是扯我的名号。”哥哥凉凉开口,嘴里抱怨,眼里放任。
阮明章不想真的把公务变成家务,便按捺脾气,兀自赔笑道:“那自然让沁玉陪你们俩了,她虽然工作不出色,但是吃喝玩乐很有一套。”
他说着说着,眼珠转了转,视线很专注放在哥哥身上,像是想到了什幺好主意,沸腾的火焰从眼底幽幽烧起来:“要是小祁总有空,让沁玉陪着看看电影吃吃饭,都好,都好。”
索性连我的名字都不提,眼皮子浅显的暴发户意图可真明显。
我面上保持笑容,暗地对阮明章更多几分不屑一顾。
“爸……”阮沁玉惶恐看向阮明章,在对方赤裸的明示中再也没有下文,只有捏着错金象牙筷的右手紧紧攥成了拳头。
我还以为她那幺爱陈西宴,怎幺也会抗争一下吧?
没想到这幺快就接受了阮明章的安排。
这父女俩可真是有意思。
我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老老实实低头开始吃菜,与身侧轻轻摇头的哥哥对视一眼,冲他做了个孩子气的鬼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