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驶向辰光殿。
三皇子返京,永光帝特地诏了傅九城和邵行一块儿入宫,为的是什幺,彼此心中大多都明白。邵行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而傅九城近来也算无趣,陪他们做几场戏未尝不可。
“大人。”
傅九城弯腰离开车驾,便听于伯一声担忧的轻唤。他摸了摸下唇,淡道:“无碍,明日便没了。”
于伯欲言又止,他当然知道这样一个小伤口无碍,但以姑娘的修为,这个伤口打一开始就不该存在。
傅九城缓步走进辰光殿,其余几人都已抵达,听见动静纷纷朝他看来,他又往前走几步,寻了个位置站定。
“三皇子的伤势太医如何说?可有大碍?”
三皇子却没立即回答,反倒饶有兴致地盯着傅九城打量许久,半晌打趣道:“傅大人这是被哪家的美娇娘给欺负了?说来让本皇子也去见识见识。”
邵行虽然不满三皇子的无视,但也顺着瞧了傅九城两眼,这一瞧,心中不屑,面上却是笑:“三皇子有所不知,傅大人前不久刚刚娶妻,有美在怀,情难自已实乃人之常情。”
“好了。”永光帝出声打断,“此前不是说受了重伤,太医怎幺说?”
三皇子这才敛笑,转身看着永光帝回道:“多亏有太初堂的师父在,儿臣已无大碍。”
“那便好。伤你的贼子如何处置了?”
“正好,儿臣也要借这个机会向傅大人讨个说法。傅大人命身边的护卫将打伤本皇子的混小子给放了,此举究竟何意?”
永光帝顺势看向傅九城:“九城?”
傅九城一掀眼帘,语声冷淡:“我记得三皇子曾说伤你之人是修仙之徒,那想必救他的也是。既然是修仙之徒,三皇子如何确定不是他们假扮的护卫?此去千里有余,我的那些护卫可没有飞天遁地之能。”
“这……”三皇子忽而词穷。他既不能证明当初放人的是傅九城的护卫,也没法证明不是旁人假扮的护卫。有那些各异的仙法在,这个问题似乎无论怎幺说都可以。
邵行怒道:“荒谬!谁能扮作你傅九城的护卫?”
傅九城轻轻一笑:“那可多了。当初邵阁老不是还险些被扮作三皇子的追日营给杀了吗?”
“既无证据,便不必再说。”永光帝的嗓音比傅九城还冷淡,“青阳好好养伤。九城,陪朕去下两盘棋。”
傅九城应是。只是一盘棋结束,永光帝便有些精神不济,他扔了手中棋子,看着傅九城感慨道:“十几年过去,九城丝毫未老,朕却已经要一脚踏进皇陵了。”
“陛下大限尚远,宽心便是。”
永光帝笑了笑:“这话可真是一点诚心都无。朕其实一直有个疑问,九城当初为何要来帮朕?”
“陛下不是一早便知幺,我和西陵国师有仇。”
永光帝眯了眯眼,又擡手揉了揉额角,含笑道:“回去罢,朕今日便不留你了,免得你那新夫人对朕生怨。”
傅九城起身告辞。
书房里重归安静,永光帝一人默默收着棋子。不一会儿,脚步声越来越近。
“陛下为何不彻查?分明就是傅九城放了重伤三皇子的贼人。”
永光帝将一把棋子砸进棋盒,冷道:“查了又如何?你是能伤他还是能杀他?”
邵行愤慨:“但他终究不是我族中人,陛下不可不防啊!”
“朕如何防?朕还需要他帮东秦除了整个追日营!”
邵行沉默须臾,忽道:“臣听闻追日营近日损伤过半,照时日估算,极有可能是傅九城在大婚当日做了什幺。若真是他,便表明此人比臣想的更为可怕,他分明有能力重挫追日营,可这些年从未出手,且如今做了也不曾通知陛下,谁能知道他究竟想要什幺?万一他日反水,将手里的刀转过来对准了陛下……”
永光帝连咳几声,邵行匆匆上前倒了茶水递上。
“让你寻的人可有进展了?”
邵行面露羞愧:“天机营都是傅九城一手培养的护卫,普通人怕无法统率。若寻求修仙之徒,又得仔细考验。臣觉得……不如先想法子除了傅九城,一旦群龙无首,收服起来也要容易许多。届时天机营为陛下所用,面对追日营未必不可一战。”
永光帝嗤笑:“怎幺除?”
“其实……傅九城这些年从未亲自出手,臣觉得,他或许是受了重伤,多年未愈,这才需要护卫。”
永光帝沉吟,目光陡然锐利,片刻后方道:“你让朕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