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音阁里散了场,萧裕明抱着被扒光的崔如月从楼上下来。窝在他怀里的崔如月就觉得自己一缕魂飘飘荡荡,喉间一口气悬在那儿,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将她送回含章殿,在她床边坐了一会,看着她通红的一张脸,不用摸她的额头也知道,她这是起了高热,病了。
等太医来的时候,萧裕明不停的在想,到底要不要告诉她,原本要跟她成亲的人是自己。把自己的计划告诉她,把以后可能会发生的事告诉她。
包括自己对她撒的谎,也一一都跟她解释明白。
可是说清楚了,又有什幺用呢?
她是看了五公主才心有余悸。
在甘露殿的宋桢带着公务找来这里,看到萧裕明抓着崔如月的手黯然伤神,外面太医院的太医也一路小跑的过来,他往外看了一眼,拿着东西进去,“公爷,大夫来了,您多少还是避一避吧。”
松开她的手,宋桢陪他往甘露殿去,“出什幺事了?”
宋桢跟在他身后,看看手上的公务,说:“没什幺大事,还是五驸马的事。”
萧裕明懒得看宋桢理出来的文书,“人都死了,还能折腾出什幺。”
“两家打嘴仗的事,自然不值得劳动您。可是国舅爷上书弹劾贤妃娘娘母家,今儿贤妃母家又上书成国舅爷卖官卖爵,纵容家仆。”
当初自己就劝贤妃不要在这个节骨眼对五驸马下手,病秧子一个慢慢熬着便是了,这下倒好,上赶着往人家手里递把柄。
两家闹成这副样子,自己还不能把人叫到宫里来摆酒说和。
萧裕明挠挠头,“让他们吵吧,吵来吵去也吵不出个结果。愿意上折子就上折子,反正字是他们写的,递来了你就收着,就当没有这回事。”
宋桢知道他之所以不耐烦有一半是因为贵妃,另一半是恼贤妃做事狠绝,不留余地。他思忖了一会,轻声说:“要不臣出宫一趟,请崔太师进来。”
萧裕明回头看他,宋桢恭敬道:“贵妃娘娘病了,家人理应进宫探望。”
喝了煎的浓浓的退烧药,又盖着厚被子捂了一晚上,等到第二天崔夫人进宫,崔如月已经退烧了。
只是人没什幺精神,裹着被子在床上不肯下来。
看到父母都来了,崔如月立时就坐直了身子,“娘——”
牵肠挂肚了大半年,终于见到女儿的崔夫人听不得这一声。上前一把就将女儿搂到怀里,“好端端的怎幺病成这模样?”说话时伸手拉了被子盖住她的身子。
委屈的崔如月多少还是有些理智的,知道不能跟亲娘说自己被萧裕明扒光了衣服绑在桌子男欢女爱了一白天。
就在她犹豫着不知道该怎幺开口时,在圆凳上坐着的崔太师看了一眼闺女,低头嗅了嗅杯子里的花茶香气,用盖碗拨弄着飘在水上的茶叶,“还能怎幺着,跟晋国公玩的太过了呗。”
“爹!”被萧裕明“狠狠蹂躏”过的崔如月这会听不得“晋国公”仨字,“什幺晋国公,他就是个禽兽!”
崔太师拉下脸来看着她,清清嗓子把茶杯放在桌上,“我看你是真的烧糊涂了。”
“爹!”
崔夫人轻拍着女儿的背,扭头对夫君说:“行了,你一日不训人就难受是吧。”
崔太师无言以对,只得低头继续喝茶。
趴在母亲怀里的崔如月想起来一件事,她扭头问父亲,“爹,将来我要是出家了,你能把我从庙里接出来吗?”
“月儿!”崔夫人轻轻打了女儿一下,“好端端的说这个做什幺?”
“母亲——我——”跟亲娘说,娘,你女儿,堂堂皇妃与小叔子搞到一起了。
这种事她是无论如何也张不了口,太丢人,太惊世骇俗了。
“你的事我已经跟你娘说了,甭在那儿不好意思了。”崔太师放下茶杯,回头对着莺珠说,“莺珠,这茶不行,换一个来。”
崔如月撇撇嘴,哪回来都要喝好茶,喝就算了还要拿着走。冲莺珠挥挥手,让莺珠赶紧去。
“先别管你爹喝茶,你跟娘说说,到底怎幺回事!”崔夫人听夫君说女儿要借种晋国公时,惊得下巴都要掉地上了。
虽然当时觉得骇人,可是又觉得俩人本就要做夫妻,晋国公肯答应,看来是真的对女儿有情。
加上崔太师不许她进宫跟女儿商量这些事,她就一直装不知道。
可是这会女儿话里那意思,是要跟晋国公一拍两散了?
崔如月委屈巴巴跟母亲掉眼泪,“我是看了那五公主,,孩子眼睛都没睁开就死了与人私通落了这幺个下场。我做的事与那五公主是一样的,那将来是不是我也会这样。与其到时候有这幺一遭,我还不如出家一了百了。”
莺珠沏了茶端进来,崔太师拿起杯子闻了闻,是好茶。茶好喝了,崔太师也有心思教训女儿了,“那你出家就是了,问什幺接你出来这种话……”
崔如月讪讪低下头,缩成一团不敢看亲爹,“这不是寺庙庵堂清苦,谁能在那儿过一辈子啊!”
“哼!”崔太师冷哼一声,鼻子哼出的气吹起了自己蓄的胡须,“我告诉你,咱家没那个本事。”
喝了一口茶,崔太师慢慢说:“妃嫔出家都是去城郊的皇家道观寺庙,那里重兵看守,生老病死都是有内务府登记造册编拢记档,除非是宫里发话,进去了只有死了才能出来。”
“你要是想好好过下半辈子,就哄好了晋国公,看看他能不能帮你躲了殉葬出家这一遭。”
“爹~”崔如月擡头看向母亲,“娘,爹骗我的对不对?”
崔夫人拍着女儿的背,“你爹说的是实话,可是其中也不是没有不可转圜的地方。你爹这张嘴你也是知道的,什幺时候饶过人。”
可怜巴巴的抱着亲娘,崔如月想起昨天萧裕明那可恶的行径她就来气,恨不能立刻下床冲到甘露殿去打他几巴掌。
细细想想这事,崔太师慢慢说:“将来倒不是不能做,只是摸不准继任之君的脾气秉性。”
“这事要是成了,咱家……”擡头看向母亲。
杯子里的茶喝了大半,崔太师悠悠叹道,“外人不知道还好,知道了,那就是抄家灭族的灾祸。”斜眼瞪了闺女一下,“你这个从庙里脱身逍遥的,也要被抓回去。”
说完捧着杯子叹道,“也好,一家子走的倒是齐整。”
“瞎说什幺呢!”崔夫人柳眉倒竖,自己男人什幺都好,就是编排起人来嘴上没个把门。
“哪里就瞎说了!”崔太师搬了圆凳挪到床前,“我何尝不心疼月儿,”手轻轻拂过崔如月蓬乱的头发,“当初早早把孩子打发了就好了,嫁过去,陛下再好色,还能跟亲兄弟抢媳妇?”
崔如月擡头看着父亲,“爹,当初,你把我许给了谁?”
夫妇二人对视一眼,崔夫人低头抱着女儿,“晋国公上门提亲,你爹看着他好,就答应了。”
崔如月两眼一黑,直接在母亲怀里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