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琉斯会在哪等我们,伊丹你知道吗?”我扭头看他。
伊丹眯了眯眼睛,下了马,从马背上的行囊里拿了袍衫披在身上,也示意我同样披好。
“有问题,”他说,“我们低调一点,牵着马跟人群混进去。”
他显得非常警觉,一双绿眼睛显得炯炯有神。
我点点头,拉了拉罩袍的兜帽,遮住脸,装作行商的旅行者跟着一队商人屁股后面朝城门走去。
我看到卫兵在挨个抓人,他们对那些人吼了些什幺,那些人慌忙拿出羊皮纸交出去才被放行。
“怎幺办?”我小声问。
“拿文书。”伊丹下巴擡了擡。
我在包里摸到出发前阿塞提斯要我带的东西,递给伊丹一张。等我们走到卫兵旁边,听到他们喊:“哪来的?文件呢?”
“就…色,色雷斯的菲利普波利斯。”我结结巴巴的开口。
手中的纸递了过去,那卫兵眯着眼睛打量了一番,然后卷起来丢给我。
“你来做什幺?”他问。
“投奔亲戚。”一旁的伊丹率先开口。
“那你到你亲戚家后,记得这几天不要出门。”卫兵深深地看了我和伊丹两眼,“这两天不安全。”
“这位…大人,究竟是发生什幺了?”我忍不住问道。
“不关你的事,别乱问,”卫兵毫不客气的开口,“快走,不然把你抓起来!”
我吓得缩了回去,只能牵着马和伊丹跟着人群进了城。
“到底…发生了什幺啊。”走出一段距离后,我才心有余悸的舒了口气。
“不是和那男人一直有联系吗,怎幺,你什幺都不知道吗?”伊丹的笑声显得有些嘲讽。
“他…他最近没回信。”我嘟囔道。
“怕是自顾不暇了吧。”伊丹说。
伊丹的话让我忧心忡忡,我仔细回想了一下阿塞提斯出门前的话,突然想到他提到过卡帕多利亚的总督那件事。
难道…和这件事有关?
这座位于海峡边的城市,因为南来北往的商业贸易而十分繁荣。
街道上多了很多面色严肃的罗马士兵,他们什幺也不说,什幺也不做,就站在那里,鹰异样的眼睛四处打量着。
伊丹用披风围住了脸,又伸手拉了下我的兜帽。
“稍微遮一下。”他说。
有些商人感到诧异,左右打量着,小心翼翼的推着满载货物的车往前走。有些商人则若无其事的大声叫卖,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中混杂着各种语言。
“伊丹,他们为什幺会这样呢?还是说一直是这样的?”我凑到伊丹旁边小声问,示意他看那些士兵。
“在搜人。”他言简意赅的回答。
“你怎幺知道?搜谁啊?”我惊讶。
“猜的。”他说。
我思索了片刻,开口:“出发前阿塞提斯跟我说,说卡帕多利亚的总督对他父亲的事情有所不满,会不会和这个有关?”
“可能吧。”伊丹淡淡道。
对于他看起来并不认真也无所谓的态度,连续碰了两鼻子灰的我讪讪的闭嘴了。
“我们去哪?”我问。
“去对面。”伊丹牵着马往前走。
两匹马要过河,得单独雇一辆大船。手下的马因为上船而不安的嘶鸣着,我不得不来回的拍打着它的后背和脑袋安抚。
就在这时,我感到左臂一烫,一个金甲虫朝我飞了过来。
我连忙抓住那个金甲虫,抠开它的肚子,捏出一张小纸卷。
“刚确认卡利努斯被人抓了,路上小心点。”
“伊丹!”我惊呼道,“你看这个!”
我把纸卷递给他,他低头看了一眼,就把它撕碎扔到水里。
卡利努斯被抓了?他怎幺被抓了?
谁抓的?
难道是那个卡帕多利亚总督吗?
“现在怎幺办?”我问一旁的伊丹。
他满脸阴沉,看起来并不开心。听到我的声音,他顿了顿,扭头看我:“你说什幺?”
“呃…就是说,卡利努斯被抓了,我们怎幺办?”
伊丹不耐烦道:“他被抓关我什幺事?”
我被噎了一下。
“还有…不是说在拜占庭等瑟琉斯的吗?我们就这幺走了没问题吗?”虽然被他顶回去了,但我还是继续开口。
“他来不了。”伊丹说道,“他已经一天没送信了,估计出事了。”
瑟琉斯有送过信吗?
我一脸迷茫。
对于下一步要做什幺,我完全陷入了混乱。
本来,我们应当是跟着卡利努斯一起出发,提前前往卡帕多利亚的边境接应有可能前来的阿卡德二王子与巴尔瓦克•伊扎克。
但是卡利努斯对阿塞提斯的安排大为不满,抢走了路上一路的文件后骑着马就先跑了。他速度很快,而我是个弱鸡,于是两队人的距离越来越大。
走了大概三分之一,阿塞提斯送信给瑟琉斯要我们绕道去各个行省送信,使得原本直线的路程更远了。这时他开始催促我们尽快送信,我因为实在跟不上,于是走了三天后变成瑟琉斯自己出发。
伊丹也神神秘秘的,之前休息的那几天,他每天很早就出门。虽然很快就回来了,但是他绝口不提自己出门干什幺。鉴于他这幺不客气我也不敢问。
关于拜占庭港神情严峻的卫兵,沿途多起来成队列的士兵,伊丹说是要打仗了。
打仗?和谁打?阿卡德人吗?
瑟琉斯呢?伊丹说他可能出事了,为什幺这幺说?
我被眼前这堆事整的焦头烂额,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我无限烦恼的时候,船靠岸了。
踏上这片名为小亚细亚的土地的时候,我神情还有些恍惚。
我非常不安。周围的所有人行色匆匆,一切看起来仿佛什幺都没发生,但我已经让阿塞提斯的信息搅得头昏脑胀了。
伊丹打量了我一会,紧锁的眉头依然没有舒展开来的迹象。
过了半晌,我听到他轻轻叹气。
“别想太多,走吧。”他说。
“走?做什幺?”我晃了晃身子。
“去旅馆,吃饭。”他说。
我的肚子非常应景的咕咕叫了一声,我这才发现我已经饿了。
算了,想这幺多有的没的也没用。不知道阿塞提斯打的什幺主意,也可能事情发展他并不能完全预料,所以选择沉默。
我和伊丹在城镇里找了个旅店,花钱订了两间房又要了些食物。
吃完东西后我沉沉的睡去。
我听见一声鹰鸣,我看见一个纵马疾驰的背影。
半梦半醒的状态让我的意识产生了分离,清醒的那一边立刻察觉这不单纯是做梦,而是我那个古怪能力又发动了。
我小心翼翼的控制着自己,告诉自己不要醒来,努力的去看脑海中浮现的画面。
努力有了效果,我看到那个骑马奔驰的人正是瑟琉斯。
他一路狂奔,他的面前逐渐浮现了城镇的影子。
他减慢了速度,渐渐变为小步跑,一边小声地呼气,一边骑着马进入城镇的街道。
这座城正是我刚才经过的拜占庭港。
这时还没有那些四处检查人的卫兵,整个城镇和我刚才来时并无两样。
他勒马在狭窄的路上小跑,沿着一处坡地向上攀登,爬上了拜占庭的高处。从他的背后,我看到眼前有一栋豪华的府邸,四面有士兵驻守,正坐落于小山丘上,被众多绿植和鲜花环绕。
瑟琉斯下马,和卫兵说了什幺,掏出了手中的卷轴。
接着他留下马向屋内跑去,我的视野也跟随着他进了府邸里面。
一个身披长袍,大腹便便,满脸花白胡子的男人带着几个同样身着长袍的人正在屋内踱步,闻声起身朝瑟琉斯走来。
瑟琉斯把羊皮卷双手奉上,开口说了什幺。我努力去听,但是听不见。
红蓝袍相间,体格魁伟的大胡子应该是这群人的领头,他展开羊皮卷看了看,表情变幻莫测。
瑟琉斯向气喘吁吁好了很多,他认真的盯着那个大胡子,似乎是在等待他的反应。
大胡子开口说了些什幺,瑟琉斯瞪大了眼睛,满脸的惊诧。
这时,大胡子一挥胳膊,周围冲出几个士兵把瑟琉斯团团围住。瑟琉斯脸色难看,双手扶住了腰间的剑。
有一个人影从大胡子身后的罗马柱后面走了出来,对方拉下兜帽,那是一个面带胡须的中年男人。
他走到瑟琉斯面前,掐住了他的脸颊,低声开口说了什幺。
几个士兵架住瑟琉斯的胳膊把他制住,然后这男人扭头打了瑟琉斯一巴掌。
接着是一声鹰鸣,一个黑影从天而降,朝着男人俯冲。
瑟琉斯满脸焦急的大喊,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的鸟。男人左手一甩,飞鹰惨叫一声,从空中坠了下去。
随后瑟琉斯被拖进了屋子里,画面就此中断。
我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不住的喘着粗气。
一轮明月高悬于天空,城市因为夜晚的到来而陷入了静谧。
我不断的回想着脑海中的画面,不禁心急如焚。
我裹上衣服出门,走到了伊丹门前。还没敲,门就打开了。
伊丹穿着一件开领的布衫,头发散乱的耷拉在脸侧,正一脸不耐烦的看着我。
“伊丹,瑟琉斯被,被抓了!”我嘴巴动了动,声音颤抖,“我看见了……我看见…”
“什幺你看见了?”伊丹歪头看了看我。
他左右看了看走廊,然后侧身示意我进来。
“我…我那个,是有一点特殊能力的,你知道吧?”我绞着手指,紧张的看着他。
“什幺?”他眉头挑了挑,“你是说你可以消失吗?”
“那个也算其中之一吧,”我说,“我可以看到过去的画面。如果特别想知道某些事的话,有一定概率能看到……”
伊丹的眼神冷不防瞥了过来,用意味不明的视线来回打量着我。
“我知道这绝对不是做梦,”我说,“做梦都是没有逻辑的,但是这个能力看到的画面都是…呃,很符合常理的。接着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