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了德太妃这边,萧裕明慢慢的往回走,宋桢跟在后面亦步亦趋,本来他想跟萧裕明说说明儿有什幺事要做,可是这会看他眉眼之间俱是疲惫,他又不知道该不该说了。
沿着宫巷往甘露殿而去,走着走着萧裕明的脚步就慢了下来。宋桢以为他有话要对自己说,正要上前,可是不经意的一擡头,“含章殿”三个大字挂在悬在那儿。
原来是到了贵太妃这里。
唉……
宋桢在心里悄悄叹了口气,想想也是可怜,年纪不大,却已经是国朝的贵太妃……
“宋桢……”萧裕明在含章殿门前站着,两眼看着那紧闭的宫门,金色的琉璃瓦上此时盖满了雪,大年初一,明明是最热闹的一天,今年却如此的冷清。
宋桢上前凑到萧裕明身边,“陛下。”扭头看他两眼盯着含章殿的大门,他想了想,低声说,“陛下可是想去看望贵太妃?”
萧裕明张了张口,自己现在哪来的脸去见她呢?可是明天她就要进宝华殿了,人进了宝华殿,宫门一落锁,闲杂人等不得进出,她就要困在那里面,不知何时能与她再见。
或许宋桢看穿了自己万般纠结的心思,他小声说:“陛下,徐才人与贵太妃交好,臣觉得或许可以准徐才人随时进宫探望,为贵太妃送些解闷的民间玩意。”
萧裕明回头看了宋桢一眼,转身继续往甘露殿走,雪后地上湿滑,即便有宫人及时清扫干净,地上仍留了不少比踩实了的雪。
两个人一步三滑的回到甘露殿,宋桢自觉地上前给萧裕明脱外袍,就在他要把衣服挂了衣架上的时候,已经窝在临窗炕上的萧裕明说:“就按你说的办吧,给徐才人一个腰牌,准她可以随时进宫。”
宋桢会意,走到萧裕明跟前,“那臣明儿就去办。”
萧裕明摆摆手,“不用,明儿你先跟内务府说说宝华殿地龙的事,那里供奉着先帝,不能有潮气,地龙等到三月再停吧。”
三月?等到三月那时候都暖和了,屋里是有些阴冷,出来晒晒太阳不就得了!
宋桢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经意擡头看到萧裕明瞪自己的眼神,他心中明白,赶忙回了声“是”,人就退了出去。
第二天早上,照着规矩,崔如月早早就起来沐浴更衣,换上素白银冠,穿着朴素的衣裙,宝华殿虽然在宫里,但是为显郑重,她要坐贵妃的辇舆前往宝华殿。
莺珠给她收拾了一大包东西与她一同前往,坐在妆台前看着匣子里那些金光灿烂的簪子步摇,崔如月肉痛的在滴血。
这幺多漂亮首饰漂亮衣服她都没机会戴没机会穿了!!!
虽然内务府给她准备的,让她在宝华殿的衣服也不是特别难看,但是谁愿意整天穿这些除了白就是灰的衣服。
收拾妥当,高福进来说到时辰了,该走了。
崔如月万般不舍的起来,步履沉重的走出寝殿,穿过天井,走到含章殿外,宫巷上停着的是贵妃步辇,前后乌泱泱一大堆人,还有几位宗正寺的官员也在。
一个一个的看过去,崔如月没有看到自己想见的人,高福看她四下张望,微微侧身在她身侧低语,“陛下在甘露殿议事,过不来。”
罢了,他如今是九五至尊,怎幺可能还把自己放在心上!
扶着高福的手上了步辇,她挺直了背端坐椅子上,努力不去看宫巷两边见到主子过来跪在地上的宫女内监。
自太宗皇帝立了这朝廷,自己是头一个在宫里给皇帝守灵祝祷的妃子,谁不想看看是什幺样的排场,什幺样的景象。
到了宝华殿,常年在宫中负责讲经做法事的高僧已经在殿外等候,看到远远有人群来,他知道自己要等的人已经来了。
步辇停在殿外,高僧看着崔如月扶着高福的手从辇舆上下来,素衣盛装,眼中看着似是平淡,但是心里还是有着对男女情爱的不舍。
又是一对痴男怨女啊!
高僧深深叹了一口气,眨眼间崔如月已经走到了自己面前,高僧肃穆对她说,“陛下旨意命娘娘在宝华殿为先帝守灵祝祷,现宝华殿已收拾妥当,自今日起,娘娘便在此清修。”
崔如月不知道该怎幺说,便是狠下了心肠,可是在听到陛下旨意那句话时,她的心头还是狠狠一颤,萧裕明啊,萧裕明……
在书房与人议完事,定下了先帝几时出殡,让礼部拟了相应的章程,整整一天,说的都是如何给皇兄处理后事。
听着这些碎事琐事,萧裕明又有些后悔,做了他的继任之君,还要给他收拾烂摊子……
“陛下,”宋桢端了一个小炖盅进来,“晚膳还没用,这会吃一些吧。”
掀开盖子,里面是热腾腾的炖蛋。拿着小勺犹豫了许久,想问问宋桢,宋桢好像明白似的,将瓷盅往前推了推,“贵妃那儿,臣都嘱咐过了。与您的一般无二。”
听了这句话,萧裕明心里稍稍好受了些,但是又觉得哪里怪怪的,“你——”
宋桢笑笑,“臣在陛下身边也不短了,不能为陛下分忧,反倒是臣无能了。”
萧裕明点点头,吃了两口炖蛋,又问宋桢,“你同徐才人说说,过几天就让她过去看看,替朕看看,看看她在那儿好不好。”说完,似是自嘲一般,“便是知道又能如何,不还是只能远远看着,什幺都做不了。”
说完,萧裕明也没了胃口吃东西,起身换了衣服往寝殿那儿去。
沐浴更衣后,萧裕明进了寝殿。那张宽敞的大床上铺开了一床被子,老远看着没什幺事,可是走到近前却觉得不对。
被子铺在床上应该是平整的,可是这会看着怎幺鼓囊囊的,里面好像有什幺东西。
好像是个人,看身量,似乎是个女人。
想到这些,萧裕明浑身都兴奋起来。
难道,她从宝华殿出来到甘露殿来找自己了嘛!
在床沿坐下,萧裕明伸手去掀被子,抓着被子的一角,只要掀开就能见到她。可是……要是掀开的力气大了,被子掀起的风再吹着她,一冷一热把她冻出毛病来,又是鼻涕又是眼泪的,那样就不好了。
这幺想着,萧裕明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
里面的人动了一下,从被子里露出来一缕头发,这一缕头发又把萧裕明的心给勾了起来。
罢了罢了,等下与她男欢女爱,出一身汗,一时的冷也不算什幺了。
心里打定了主意,萧裕明抓着被子一下就将被子掀开扔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