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舒擡起眼,眼中一瞬间掠过冷意。
“可看够了?”
若是温客行敢说半句点评她长相的话,她就把这个人杀了……不,她如今也舍不得杀,那就只能带回天窗囚禁起来。
温客行却俯身亲了亲她的眼睛。
“看不够,阿絮这样好,一时半刻的怎幺看也是看不够的。”
周子舒原本放在温客行后颈上的手往下挪了挪,挪到温客行腰上去了。
至少没看走眼,她想。
骤然松懈下来的周子舒搂着温客行的颈子睡了过去,温客行却睡得不甚安稳,他能闻到若有似无的血腥味,却找不出气味的来源。
直到他发现自己的里衣下摆都被打湿了一片。
温客行小心挣开周子舒,把衣服撩起来嗅了嗅,说不出来哪里不同,只是这血的颜色类似于枣子,可能还要更深些。
房里还有没用过的白棉布,他撕了几块下来,披衣去外头揪了些草叶子回来烧成灰裹在棉布里,棉布缠了几圈在周子舒腰上打了个结,他才上床抱着周子舒继续睡,手都不忘放在她小腹处给她暖着。
这法子他看人用过,不知道究竟好不好用,但又不敢弄醒了周子舒。
来月事周子舒自然睡不安稳,一惊醒手就先往身后的床褥上摸,没摸到床褥,倒摸到几块腹肌。
是了,这床上还有个人。
温客行睡得浅,周子舒醒了他自然也就醒了,他让周子舒裹好被子,自己拿衣服过来。
“你等等。”周子舒瞄到温客行里衣上的血迹,又发现自己被收拾过,难免流露出复杂神情。
温客行却是挑了眉看她,顺着她目光去看自己衣裳下摆。
“我没受伤,那是你的血。”温客行解释了一句。
“把衣服换下来吧。”周子舒只是要确认一下是不是自己弄脏了别人的衣服,只是没想到温客行这样不在意。
晋州与昆州民风不同,女子对月事有所避讳,周子舒平时最经常见面的女人就是苏青鸾,她来月事时会点面靥,暗示晋王去别的女人那里,这样的避忌叫周子舒很是陌生。
只不过她平时也恨不得月事不要来才好,来了身上懒怠,偶尔可能还会有个头痛腹痛之类,十分影响她处理情报,若是耽搁了晋王的事,晋王可不会管她今天身体好不好。
温客行顿了顿却没照做,先把衣裳给周子舒拿来了,又给她把脉,确认周子舒状态还好才问她想吃什幺。
“我听人说起一般女子来月事会想吃点甜的,桃胶牛乳羹怎幺样,我多弄些枸杞和红枣来,也方便补些气血。”
“听人说起?”周子舒没带情绪重复了这四个字,末尾的语气却微微上扬了。
“我养母为霓光宫做事,霓光宫都是女弟子,听得多了,却也记不起究竟是哪一位说的。”
温客行撒起谎来眼睛都没多眨一下,照料他长大的罗浮梦的确曾是霓光宫的少宫主,也是极少数在群鬼环伺之下还能伸手护一护他的人,只是他心中愤懑,对罗浮梦的情绪也复杂。
他不太想被眼前的姑娘觉察出异常来,索性把自己编造的那套身世都说了说,自己是芝仙岳凤儿的娘家远房侄子,父母过世后又被养母收留,找了霓光宫的人指点过他武功身法,也读过些医书,只是学艺不精,能把脉给人看看伤势,再来就是简单的上药和煎药。
见周子舒没对他这套说辞起疑,温客行便暂且放下心来,烧了水把自己沾了血的衣服和周子舒染了血的衣裳都抱去洗了,看到周子舒随着进了浴房,他还多提了一句看今日的晚霞还不错,明日趁着有太阳,可以晒一晒这衣裳。
周子舒怎幺可能不起疑心。她来晋州之前是四季山庄首徒,四季山庄从前就以贩卖情报为生,组建天窗之前晋州的大部分军报就已经是周子舒在处理,她习惯了怀疑一切。
可眼前这个人为了她忙得脚不沾地的,炖桃胶是吩咐旁人去做也就罢了,血衣和她换下来的月事带甚至是自己拿去洗,周子舒让他烧了省事,他还用安慰的语气说了句“没关系的,明天就干了”。
温客行叫人送了羊肉饺子上来权作晚膳,周子舒原本不想吃的,被他一双眼盯着,到底还是吃了几个。
周子舒自己的眼瞳颜色比寻常人要深些,眼中像蕴有风暴,可温客行的眼睛不是这样的,像清澈见底的池水,像荷叶上的水珠,像……小鹿。
四季山庄靠山,春天会有野鹿跑下来,周子舒的师傅不让弟子们猎这些鹿,因此野鹿也不太怕人,周子舒撞见过母鹿领着小鹿饮水,那小鹿瞧人的模样与如今的温客行也没什幺分别。
罢了,周子舒一边试图忽略温客行覆在自己小腹上拿内力给自己暖着的手,一边舀了一勺温客行弄来的桃胶牛乳羹喝,她在昆州的时候也常食桃胶,不过一般是用来炖银耳。
牛乳羹的糖怎幺放得这样多,叫人一口能甜到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