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打扮耽误了时间,董姝桐抵达时,朋友们已然不亦乐乎。
酒吧人头攒动,密闭空间里四处弥漫着烟酒味,长廊顶部倾泻的低温冷气掀起短促的鸡皮疙瘩,又在入场的顷刻悉数被热潮吞没。
何慈和郑婕高举双手,跟随Dj的音乐蹦得忘我,头发甩得快打结了;徐周林则穿着黑白棒球服,混迹在几个男网红中间玩酒桌游戏。
锁定目标后,她疾步上前,顺走徐周林手中仅剩半杯的酒,一饮而尽,然后随手将价值不菲的包丢入卡座。
董姝桐身上baby蓝吊带裙波光粼粼,跟人鱼似的。连带着周围那一圈人的视线直白地跟着她走,比闪光灯灼人。
卡座的男生吹一声口哨,同徐周林耳语:“这姐姐事业线比我未来还清晰。”
另一个附和道:“长得跟女明星似的”
“警告你们,别乱耍流氓。”徐周林没好气道,“这可不是你们惹得起的。”
几人半信半疑:“谁啊,有这幺牛?财阀继承人?”
“跟那种差不多吧。繁鸿是她家的。”
繁鸿集团的名号出口,便全都闭嘴了。
郑婕俩人凑近董姝桐:“不是吧桐,上来就一口闷?吃过东西没?”
她歪着身子往何慈身上靠:“没食欲,出门前随便拿面包和酸奶垫了垫。”
“董姝桐,抢完我的酒就打算装看不见我是吧?”徐周林作势要过来掐她脸,恶狠狠的。
“哪能呢。”董姝桐熟练地躲开,“知道你特别想我了,京城t王。”
“啧。”听她拿外号调侃自己,徐周林倒没往心里去。擡擡下巴,耳钉反射微光,示意她往左看 “看到那几个没,有俩还不错,你要感兴趣我介绍你们认识。”
董姝桐眼都没移:“没兴趣。”
“行吧。”徐周林适可而止,重新倒了四杯酒,“咱好久不聚,都给我喝空,别养鱼啊!”
“干杯干杯!”
时间随酒液缓缓流淌,尽管喝的不多,但前来搭讪、要联系方式的人跟葫芦娃救爷爷似的,男女皆有。
期间有个纹着花臂的黑人路过,惊鸿一瞥,赶紧喊来朋友,在董姝桐面前贴脸开大:“Omg, man, she is freaking hot.”(哥们儿,这美女辣得我想死)
听到对方夸奖,她举起酒杯示意,轻描淡写:“Thanks.”
一副“老娘知道自己很美”的自信样,把人迷得神魂颠倒。
“Holy——他本想继续搭话,可朋友歉意一笑,连拖带拽,逃也似的把人拉走了。
韫色渐浓,伴随时间逐渐流逝,气氛亦逐步攀升,即将抵达高潮。
董姝桐拿出口红,起身打招呼:“我去趟洗手间。”
“我陪你?”郑婕问。
“没事儿。”
站在洗手池边上,董姝桐打开手机,消息栏挤满了龚晟彬的小作文,其中还夹带几个他的未接来电。
人在心事重重的时候,连听到干手机的声音都觉得像沉闷的叹气声。
一目十行扫完那些换汤不换药的话,倒扣手机。
已读但不回。
显然这种程度还远远不够他长教训。
原路返回的时候,她碰见一群年轻小孩。打眼一看就断定的原因是他们真的和周围人格格不入。打扮再成熟,也总散发出青涩又野性的味道。
来不及感叹,眨眼间,刺耳的玻璃碎裂声划破音乐,紧接着是一声怒吼:“你他妈有种别走!”
......
晚饭结束,梁以诚照常带铁军去附近遛弯。
确认小路没人,他解开绳子让狗自己跑跑。
昏黄暗淡的路灯随斑驳树影摇曳,夏夜晚风裹挟热气,额前碎发飞扬。耳畔冗长的蝉鸣响了一路。
某个身影挥之不去,她的口红还随身放在口袋里。这种思绪就像你坐火车,边上打瞌睡的人总是时不时靠你一下。
总是侥幸地去想,万一真碰到了呢?
可他连人家的名字都没有。
碰巧朋友听闻他回国,来电约局:“诚哥,回来咋不告诉我一声?赶巧你投资持股的新店开张大半年了,今晚过来喝两杯?”
“改天吧,今晚有事,不喝了。”
“行,那下次约。你得空一定告诉我啊。”
“好。”
草草挂断,一擡头,铁军早就跑得老远,追着别的小狗贴贴去了。
眼看自家狗狂摇尾巴追在另一只德牧身后嗅来嗅去,明白这是交上朋友了,他并不阻止。
铁军从小性格活泼,喜欢跟地球上所有物种交朋友,尤其人类。以前出门遛它必须栓绳,不然眨眼间就会在随机一位路人脚边看到它撒欢,可怕得很。
梁芷依管这场面叫鬼故事中的鬼故事。
接着他又不受控制地去想——她喜不喜欢狗?铁军的话,应该没人会讨厌吧?
如果不是今天,梁以诚只怕很难知道有一天自己的思维也会如此跳跃,行动如此不可控。
破罐破摔,他把电话拨回去:“我晚点过来。”
......
眼下PH新店简直乱成一团。
事情还得从那一嗓子暴躁的国粹说起。
董姝桐转头,看见那桌学生和一个穿皮衣的寸头男产生了冲突。
音乐和欢呼掩盖他们激烈的争吵,唯有周围一小圈人察觉此处剑拔弩张的气氛。
敏锐的直觉促使她停下。
骂国粹的男生染着鹦鹉头,怒不可遏,仗着多出半个头的身高,单手就攥住了对面的衣领。具体对话在她的位置很难听清,连长相也瞧不清楚。
不等她有动作,鼻尖窜进股似烂熟水果的酒味,同时身后硬挤进来的人将她撞得踉跄几步。
噢,原来是援兵。
俩男人赶来为兄弟两肋插刀,发现对方是群稚嫩小年轻,表情瞬间180度大转变,腰杆都挺直几分。
“干啥,找茬啊你们。”为首的男人叼着烟,喝得脖子涨红,仰头同挡在最前方的混血男生说话。
鹦鹉头仍未松手,总给人一种他随时能往对方脸上来一拳的感觉。
剩下的男生都自觉挡在最前面,脸色各异。当中有个粉发女孩跟他们并列一排,面无表情,冷静得出奇。
混血男生居高临下地盯着前来找事的人,半点不怵:“这位是你们的朋友?那不好意思,他猥亵我朋友,拒不承认,且态度恶劣,所以我们暂时不会放走他,直到他道歉得到应有的惩罚。”
男人和同伴面面相觑。意识到对方是硬茬子,把半截烟丢到地上,用脚尖摁灭:“哥们儿,你叫啥名?”
“沈乔然。”
“沈兄弟是吧,这样,你让我问哥们儿几句话再说。”
“可以。”
“哥我没摸!要他娘的说几次我没碰这女的啊。有种你们查监控,在这儿讹我算什幺!”寸头男言之凿凿,仿佛自己真比窦娥冤。
粉发姑娘讽刺一笑:“你意思是我们无故寻衅滋事?真喝多了还是觉得自己真有那本事?刚才我录了视频,既然你满口咬定自己无辜,那就等监控和警察还你一个‘清白’吧。”
“报警,马上报警!我坚决起诉你们!”
“都是小事儿,或者咱们私了,出去谈谈?”一旁的同伴提议。
“跟他出去就是死路一条。”事到如今,无论他们是否答应,董姝桐都不打算再袖手旁观,“走程序。报警,调监控,要告就绝不调解,让他进去待几天长教训。”
事情眼看有了平息的迹象,突然冒出个拦路虎,对方终于绷不住骂起脏话。
“你谁啊臭娘们,哥几个正商量,关你屁事儿?”
哪怕是当下的状况,男的也要以“男人的事女人别插手”的姿态恶心人。
董姝桐脸色更沉,但来不及开口,鹦鹉头使劲推了把寸头男:“最烦你这种张口闭口侮辱人的垃圾。拽成这样,故宫你家的?”
“我草你全家。”那人挥舞拳头砸向他。
“向伯谦!”
“一拳下去就是判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想清楚了。”董姝桐眼疾手快拉开男生。
许是被女人当众压一头的滋味很跌份儿,又或许是酒精开始上头,先前为首的男子低骂一句,砸碎酒瓶就冲董姝桐的方向砸。
恰逢此刻,一只匀称纤细的手从天而降。董姝桐只来得及瞥见他手臂上蜿蜒的青筋,便被攥着手腕拉到谁身旁。
带着一缕似曾相识的味道。
刺耳的碎裂声划破音乐,和惊呼交织,成为了这个夜晚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回忆之一。
......
梁以诚该庆幸自己来得不晚,真要再迟上几分钟,他估计得一直后悔到冬天。
跟来的安保们将那伙人赶出喧闹的卡座区。
周围人一看这架势,知道事儿闹大了,也就不再装模作样地避嫌,反倒一个个伸长脖子,投来的目光里满是好奇和八卦的意味。
“董姝桐?!”
徐周林的惊呼由远及近。她拨开人群快步上前,拉着董姝桐上下打量,确认她毫发无损,才压了惊:“吓死人了,我就说你怎幺去那幺久,原来搁这儿见义勇为了——他谁啊?”
经她这幺一咋呼,二人触电似的撒手。
在这幺个鸡飞狗跳的场合下重逢,一时间都有点尴尬。
“我没事,就是这边闹了点小摩擦。等警察来了,我可能得跟着去局子里做个笔录。”她答非所问。
“什幺笔录?”郑婕与何慈刚跟上来,一头雾水地插入对话,“咱们不就一会儿没见吗?我咋突然听不懂你们说话了?”
“……”她哽住。
“姐姐?”转头,粉发女生近在咫尺,“刚才谢谢你,现在暂时不方便,我们等会出去说可以吗?”
“好。”
郑婕几个买一送三,作势跟着走。
梁以诚站她身侧,略有失神,似乎在等董姝桐。
刚才眼神那样锋锐,语气态度都强硬,身体反而像用名贵绸缎与棉花手工制成的棉花娃娃。
他将微微蜷拢的手藏得很好。只不过指腹轻捻,馥郁犹存。
董姝桐好说歹说,甚至搬出郑婕父母以及何慈的新婚丈夫,才勉强打消她们陪同的念头。最后转向欲言又止的另一人:
“徐周林,你也赶紧走,这里不需要铁t救火。”
“……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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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隔壁梦幻联动一波。铁t救火是梗,感兴趣的可以查查。
顺道说一下,这篇文大概四十章左右,正文全免,仅番外收费(但不一定会写)。肉不多不少,前期基本都是朦胧的暧昧和推拉,甚至此次酒吧事件前,董姝桐对梁以诚都是完全没感觉的,他纯纯单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