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软的唇瓣一触即分,好似蝶翼轻轻扇动,降落在她眼上,如梦似幻,让人无法确信这个吻是否真的来过。他呼吸灼热,火苗自眼底烧到指尖,将董姝桐层层包裹,燃起焦灼的烈烈火光。
悸动还是震惊,此刻她无法分清。
警铃大作,猎人入侵的气息太过危险,恢复理智的她立刻后撤,转移话题:“这什幺地方?”
对方丝毫未尴尬:“有没有可能,这儿是‘太平间’?”
董姝桐默不作声地起身,小心翼翼地在黑暗中摸索,很快摸到墙上的开关。
眼前世界骤亮,猝不及防。两人下意识闭起眼睛,直至眼睛适应光照后,才开始打量这个房间。
“我明白了,他们给玩家下套呢。”梁以诚走到她身侧,“即便我们没能成功关住电锯人,也会被逼入房间继续寻找下一步线索。院长室兴许就在一墙之隔的地方,所以最重要的证据也一定藏在这里。”
她不动声色地眨眨眼。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此处应当就是贯穿整个线索提示的“禁闭室”。院长和医生在此利用精神病人进行非法的人体试验,从家属手中骗取病人,称会尽最大努力对他们实行治疗,让他们恢复“正常”,实则对他们的大脑进行各种解剖或电击。所以禁闭室内,才会充满了压抑感,冰冷的器具触目惊心,墙上的血迹与划痕挥之不去。
“分头找吧。”董姝桐仰头和他对视,“争取早点离开。”
“成。”梁以诚手指朝向另一头,“你去那边吧,万一有NPC突然窜出来,我的位置可以直接把人拦住。”
“......”你是真的勇。
无论出于什幺理由,他们都希望尽早离开这儿,于是接下来的十分钟里,屋内没有半句交流。相对的,线索解得一个比一个快,脑子转得一个比一个灵活。
董姝桐在角落发现一串用血迹书写的杠点,猜测许久,决定代入摩斯密码。结果误打误撞,还真给她解出一串数字,成功解锁了保险柜。另一头的梁以诚也不落下风,他根据实验记录上的标记贴拼出了正确的英文单词,借此顺利打开储存着监控记录的电脑。
“董姝桐。”他尚在根据对应的日期寻找监控,嘴里却漫不经心呼唤她的名字,“快过来。”
在二人合力的复盘以及监控佐证下,真相逐渐浮出水面。梁以诚让董姝桐带上证据,自己则推开了挂满刑拘的架子,露出暗门:“倍速看监控的时候顺便记下了这个位置,走吧。”
一般人要被关起码半个小时以上才能磕磕绊绊解出谜题,他俩仅仅半个小时就脱身了。
由于出逃的速度过快,连工作人员都始料未及。等手忙脚乱的电锯人再次入场时,他们早已在半路和同伴们汇合。
瞧见他们平安归来的众人松了口气,无异于找回主心骨,李晨星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抱住他:“你终于回来了,你知道我们被吓得有多惨吗!”
趁此机会,龚晟彬问她:“桐桐,你没事吧?为什幺去了那幺久?”
“出了点意外。”董姝桐拨开碎发,“说来话长,先去最后的房间吧,再晚些,电锯人和院长就要追出来了。”
听罢,大家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一个电锯人都够呛了,居然还有个院长?!”
话音刚落,走廊尽头便响起了那熟悉且令人发颤的电锯声。
“快逃快逃!”席伦使劲催促。
梁以诚带着安抚以为拍拍他,眼神却落在董姝桐身上:“嗯。走了。”
......
待他们手忙脚乱地说出正确答案,成功逃离密室时,已经是二十分钟后的事情了。期间电锯声如影随形,令本就绷成弦的神经更为紧迫。
在外全程旁观的程矫,笑得腰都直不起来:“李晨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是我说,这几个小时我耳边全是你的鬼叫和求饶,笑死了。将来你结婚,我一定把这些视频放在大屏幕上!”
李晨星脸色苍白地抹了把额角的冷汗,咬牙切齿道:“程、矫。”
“唉,我可太心疼你钻桌底的模样了!”
在四周劫后余生的欢声笑语和喧闹中,柜台前的工作人员十分复杂地看着董姝桐和梁以诚:“请问需要取走监控视频吗?有一段还蛮精彩的......你们的反应速度和默契是我迄今为止见过最厉害的。”
苏沁挽着董姝桐的手,煞有其事:“在里面就想说了,桐桐,你们真的好厉害。”
她笑道:“谢谢,我只是有些经验罢了。”
同行的友人们还在大厅里叽叽喳喳地复盘:“我靠,那个电锯人谁扮的?压迫感贼强,追到后面的时候我鸡皮疙瘩全起来了!”
“对对,还有最后院长拿着针追出来的时候,我直接腿软。”
期间,梁以诚安静地靠在墙边,未曾参与其中。董姝桐站在对角线上,回忆起最初掉进暗门时,那个似吻非吻的瞬间,良久失神,生怕再对视一眼,浑身燥热的感觉又将席卷全身。
龚晟彬朝苏沁点了个头,她立马知会,留给二人说话的空间。
“宝贝,你确定今晚不在外留宿吗?”
她从失神状态中恢复,徐徐擡眼:“不留,怎幺了?”
“我一会儿有些事儿,可能来不及送你到家......”
董姝桐没有立刻答复,反倒十分平静地凝视他片刻,看得龚晟彬心里发毛,犹如扒光了衣服站在她面前,以为自己已经被看穿。正准备辩解两句,就听她说:“没关系,会有人送我回家的。”
龚晟彬放松肩膀,长舒口气,当下并未细想:“好,那你早些休息,到家给我报平安?”
“嗯。”
......
晚上十点半,众人在电梯口分别。没心没肺又偏爱热闹的程矫提议再开一局宵夜,也很快受到否决。
外头刚下过雨,湿气从地板攀上墙面,裸露在外的皮肤和粘稠的空气亲密接触,风吹得人直皱眉。
电梯开始缓缓下降时,董姝桐就准备在软件上打车,可刚踏出电梯门,梁以诚便目不斜视地擦肩而过,留下一句唯有彼此能听见的:“上我车。”
她一愣,调转脚步跟在他身后。
窗外是不断倒退的夜景与暮色,坠落在玻璃上的雨点宛如永不停歇的海浪。
那一瞬间梁以诚觉得,她像落跑的公主,他则是她的骑士,专替公主遮风挡雨,护送公主回到安全的城堡里。
虽然公主的心还没有属于骑士,但总有一天会的。
经过红绿灯,驶入一条较为安静的路,他这才开口:“有国内的驾照?”
“有。”
“不考虑买辆车?”
董姝桐顿了顿:“是有这个打算,可惜我身边懂车的人暂且还腾不出时间,所以就一直搁置着。”
“不介意的话,我倒是可以带你去看看。”他眉峰一挑,话里带了笑意,“明天有时间吗?”
“有。”她将视线从窗外收回,望向他,“谢谢你,帮了我这幺多次忙。”
“既然如此,明天一块吃个晚饭?”
“......”
出乎意料的,董姝桐沉默了。梁以诚头一次怀疑自己讲错话,握住方向盘的手隐约发紧,无法忍受这磨人的静默,转头与她对视。
他在董姝桐漂亮的眼眸里看见自己的倒影,在缓慢流动的空气中,闻到她身上持续散发的清香。
然而下一秒钟,她再次开口:“梁以诚,在暗门里,你是不是亲了我。”
是陈述句。
梁以诚瞳孔骤然一缩,轮胎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两人顺着惯力往前倾,又重重跌了回去。
他倒吸口气,对上她执拗的眼:“你说呢?”
三个字,避重就轻,看似什幺都没答,实际什幺都答了。
董姝桐有些不解,峨眉轻蹙,喃喃道:“可是梁以诚,我有男朋友。”
满不在乎地嗤笑一声,他俯身压向她:“来打个赌吧。”
“赌什幺?”
两人声音都很轻,宛若恋人耳鬓厮磨的窃窃私语。
“赌你最终会选我,而不是他。”
“什——唔!”
令人始料未及的不是他的直接,是那极具侵略性的吻。
攻城掠地,严丝合缝。
这算不上试探,更谈不上报复,分明是敲响战火的烽烟。
胡乱挣扎的双手被他扣至胸前,溽热的气息舔舐全身,用以吮吸撷取舌尖的甘甜。唇瓣辗转碾过,毫无保留地交缠、翻涌。
克制的喘息,反倒成了最佳的催情剂,使她目眩神晕。
此时董姝桐真为自己曾觉得他绅士感到十分后悔。
原来所谓绅士,不过是头有耐心的狼罢了。
聋人与哑巴之间梭巡往复的歌是什幺呢?
欲望与命运相冲撞的锋面无限地滞留,欲望与命运所碾压的人们不懈地重生。
听不见的与说不出的,都是互相拥抱的。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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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BGM :LOVE DIVE——ive
①出自《雪是谁说的谎:倪湛舸诗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