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加之罪

“温亦心你这个毒妇!竟然敢害我!啊,好痛!大夫呢!大夫怎幺还没来!”

房间里,紫鸢边骂边吃疼的捂着自己的肚子躺在床上,看到温亦心进门,骂的更凶了。

“你这毒妇,你来做什幺!是来看我死没死吗?!”

温亦心没有说话,而是径直走到床边俯下身子,正欲要替对方号脉的时候,紫鸢立刻警觉的躲开,满脸厌烦的骂到,“滚开!若是这孩子没了,我定要让你陪葬!”

温亦心脸色清冷的一把握在了紫鸢的手腕处,说到,“你怎就认定一定是我?”说罢,另一只手轻轻按在脉门上,医术她虽不精通,但在天云山的时候,耳濡目染也略懂一二。

紫鸢肚子坠疼的厉害,有气无力的挣了两下便也就放弃了,满是敌意的瞪着眼前的女人,恶狠狠的说到,“若不是你,还能有谁会这幺容不下这个孩子!”

听到这话,温亦心擡眼瞧了对方一眼,没有说话,转身让春花将那婢女送来的点心拿了过来,随手拿起一块,先是放在自己鼻尖闻了闻,随即轻咬一口,细嚼起来。

“少夫人你…”

春花还没来得及阻止,温亦心便已经将那糕点咽了下去,说到,“我又没有身孕,不妨事的。”说罢,又将其余的几样都品尝了一遍。

方才给紫鸢号脉的时候,很明显有滑胎的迹象,而这几样糕点中,普通人看上去确实没什幺特别之处,但若稍微懂点医术的就不难发现,这桃花饼中的桃香味太过浓重,里面九成九放了会让孕妇滑胎的桃仁。如此一来,再联想那时春花的一句话,救或者不救,但凭吩咐来看,就算温亦心说不是她做的,也不会有人相信。

就在这时,红樱匆匆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说到,“小姐,林大夫请来了,还…还有老夫人也来了…”

话音刚落,穆老夫人同林锦还有随行的婢女便走了进来。

温亦心赶忙福身行礼,而穆老夫人则是冷冷的瞪了她一眼,转身便向着紫鸢那边走去。也不怪穆老夫人如此,毕竟在她看来,温亦心就是个扫把星,若不是她,轩儿怎幺会出门听个戏就惹来杀身之祸,说到底全是因为这个女人克夫!

来到床边,看着已经疼到脸色泛白的紫鸢,穆老夫人忙慌得手足无措起来,“老天爷啊,这是怎幺了!”

“疼!疼死我了!”紫鸢捂着肚子哀嚎着。

这时林锦和温亦心也已经走了过来,林锦见状忙上前开始诊脉,不屑一会儿便凝声说到,“已经有滑胎的迹象了。”

穆老夫人听言,更是急得不行,“林大夫我求求你,无论如何也要保住这个孩子啊!这个孩子对我穆家而言非同一般,求求你了!”

林锦点了点头,转身对一旁跟着的小药童说到,“黄芩、侧柏炭、石莲子各三钱,阿胶三钱,苎麻根,山药五钱,黄连两钱,三碗水熬成一碗,去吧。”小药童领了药方急忙跑出去取药煎药去了。

而后林锦对着穆老夫人笑了笑说到,“老夫人无需担忧,只是有滑胎的迹象而已,用药保住即可。”说罢取来针灸用的银针,摁在紫鸢身上的几个穴位处,用来减少对方的疼痛之感,“不知二夫人最近的饮食可有记录在册,能否让林某瞧瞧?”

“我每天想吃什幺便吃什幺,哪有什幺册子专门记这些。”紫鸢随口说着,但忽而想到什幺,擡手指着一直默不作声的温亦心,恶狠狠的说到,“我就是吃了这个女人送来的糕点才会这样!是她要害我!”

此话一出,还没等温亦心反驳,穆老夫人便走了过来擡手就要打,好在红樱及时挡了出来,巴掌落下来,正好打在了她的脸上。

温亦心赶忙捂住红樱被打的脸颊,防止被人发现自己现在的情绪,微微低头敛眸,冷然说道,“这糕点虽说是我院里的婢女送来的,但并非是我指使,还请婆母明查。”

没等穆老夫人再说什幺,一旁的林锦却先她一步,故作的玩笑到,“若是一朝就能有如此功效,那这糕点可是花样百出,皮薄馅大了~”说罢站起身,绕过众人来到桌前,看着那几块被咬过的糕点,其中桃花饼被单独放在了一边,而后看向温亦心。

温亦心压下心中的委屈与怒火擡头开口到,“我方才吃过,桃花饼里可能有活血用的桃仁。”

林锦紧接着继续到,“但这些并不足以让二夫人的身体有如此大的反应。”顿了一下,说到,“而且这房间内并没有寸香这类的熏香,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饮食的问题。”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穆老夫人更是铁青了脸,对着随行的婢女厉声吩咐到,“来人,将负责紫鸢饮食的一干人等通通给我关起来,严刑拷打!我倒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谋害我穆家子孙!”说罢看向温亦心,又道,“你也没按什幺好心!去祠堂罚跪三个时辰,明日一早滚去给我儿守陵,什幺时候紫鸢的孩子降生,再准你进王府大门。”

这话说的根本不容温亦心争辩,直接将她定为有罪之人,而林锦虽有心想再替温亦心开脱几句,但这总归是穆家的家事,她身为一个外人不好多言,只得轻叹一声。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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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家祠堂内,温亦心跪在蒲团上,到底是谁要害一个未出世的孩子?难道是紫鸢为了嫁祸,故意如此?暗忖了一下,温亦心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以紫鸢对穆初尧的情谊,她不会弃对方的性命不顾,更何况她自己母凭子贵,这招数太过凶险,稍有不慎就一损俱损,又怎会冒险做这种事。

按林大夫所说,这用药之人应该是潜伏了很久,若不是那桃花饼,想来再晚一些,孩子胎死腹中,众人还都未警醒。

看着温亦心眉头紧蹙跪在那里,红樱也不敢随意搭话打断小姐的思绪,只是安静的跪在一旁。

这时温亦心突然开口问到,“最近穆家可有新的下人入府?”

红樱立刻回答到,“有几个,我们院里还分来一个,叫翠果。”

温亦心头疼的轻叹一声,都怪自己这几天忙着别的事情,疏忽了府内的事宜,不过还好,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就在这时祠堂的门被忽的推开,穆老夫人带人押着一个婢女走了进来。

那婢女看到温亦心后,立刻哭喊起来,“小姐,救我…我是听您的吩咐才将那糕点送去二夫人那儿的,救救我啊小姐…”

红樱听言,指着那婢女就怒到,“翠果?你你胡说八道什幺!我家小姐何时嘱咐过你这些!你…”

温亦心料到会有这幺一出,忙擡手制止了红樱,淡然开口到,“既然你说是我让你去的,那是我亲口说的?还是有谁传话?”

翠果听后,战战兢兢的回到,“是…是红樱姐姐…”

“我呸!院里人都看着呢,我今儿一直在替小姐收拾细软来着,可从没出过门,更别说去给你传话了,你个死丫头,你这分明就是在诬陷!”

若不是有温亦心拦着,红樱恨不得现在就去撕翠果的嘴。

“我我不知道,我一个小婢女,主子怎幺吩咐我就怎幺做,若非如此,您借我一百个胆,我也不敢擅自做主去给二夫人送糕点啊,老夫人…老夫人明查啊…”翠果声泪俱下,跪趴到穆老夫人的脚边,嘴里不住的说着自己就是受了少夫人的指使。

穆老夫人厌烦的对随行嬷嬷使了个眼色,嬷嬷了然的点了点头,让家丁将人拖了出去,而后重新回到穆老夫人跟前,低声问道,“老夫人,怎幺处置?”

“杀了。”穆老夫人声音不大,但足矣让还在祠堂的几人听的清楚。

温亦心有些惊愕的看着穆老夫人,后者倒是一脸镇定的继续说到,“你们都出去。”

一众婢女仆人,连带着红樱都退了出去,祠堂里温亦心依然跪在蒲团上,穆老夫人也不急着开口,信步走到香案前给穆家列祖列宗上了三炷香后,方才嗤笑一声,开口到,“你倒是耐得住性子,也不问我为何要杀那婢女。”

“将死之人,我何必费心思去猜?更何况您就算是杀了她,也不见得就是信任我。”温亦心缓缓说到。

看着下跪之人此时淡定自若的模样,穆老夫人冷言到,“有时候太聪明也并非是好事。”顿了一下,看向祠堂里供放着的牌位,“紫鸢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穆家唯一骨血,容不得任何闪失。”

温亦心眉角不由一动,淡淡说到,“紫鸢腹中胎儿是伯轩的唯一骨血不假,但若说是穆家的…我看穆统领身强体壮,日后定也能给穆家开枝散叶。”

话音刚落,穆老夫人表情带了几分轻蔑,嗤笑一声说到,“穆初尧?呵,她虽姓穆,但是不是我穆家的人,那就不一定了。”说罢,又觉得自己好像是被人套话了,擡手指着温亦心,怒目圆睁刚要教训,却看对方神情自若的盯着自己,无奈转而轻叹一声,将手收了回去,今日就算什幺都不说,以她这个儿媳的聪明劲儿肯定早晚也能猜出一二。

温亦心见状,继续到,“婆母不妨把话说的更清楚些,穆初尧单单不是穆家的人,还是连阮氏都并非其亲母?”

穆老夫人听言,眉头紧锁,有些犹豫。

看着对方犹豫不决,温亦心反而停止了追问,她现在已经确定了一件事,穆初尧的确不是穆王爷亲生骨肉,那幺她…是谁?

就在这时,穆老夫人幽幽开口到,“阮氏当然是她的亲母。”顿了一下,边回忆边继续到,“我跟王爷自幼相识,我信他不会负我,而且他也确实做到了,至于阮氏是如何成为王爷妾室的,其中因由我却不得而知。”

“穆初尧其实是皇家血脉吧。”

此言一出,穆老夫人诧异的盯着温亦心,后者继续开口说到,“能让穆王爷与之配合的,除了当朝皇帝赵更,还会有谁?”顿了一下,温亦心突然有些不解的开口到,“可既然王爷娶了阮氏,为何又将人赶出了穆王府?之后在得知穆初尧分化成天干,却又把人接了回来,如此反复,想来这其中还有别的隐情。”说罢,温亦心擡眼直视着已经有些惊呆的穆老夫人,一字一句的说到,“我想这个隐情,不但让穆王爷跟赵更反目成仇,更有甚之,关乎了穆家,乃至南国的兴亡。”

穆老夫人没有立刻开口,而是脸色苍白的看着温亦心,听她继续推断猜想。

“而这个因由,极有可能跟伯轩有关。”

“住口!”穆老夫人突然呵止到,眼中的泪花闪现,很是哀伤的说到,“你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听。”

当着一个母亲的面提及她刚过世不久的孩子,的确有些残忍,但这是了解当年真相的一次机会,温亦心又怎会轻易放过,她继续说到,“婆母可曾想过,您跟王爷,甚至穆冉都并非那种体弱多病之人,为何伯轩却生来如此?”

穆老夫人一手撑在香案一手捂着自己的心口,强压悲痛,缓缓开口到,“你那幺聪慧,那你就自己去猜吧,休想从我这里再套出什幺话来。”

温亦心冷笑一声,“既然婆母不想说,那我们谈点别的。”说罢,站起身,冷眼看向穆老夫人,转而说到,“先不说赵穆两家为何反目成仇,想来我温家当年横遭祸事,也跟这件事逃不开干系,其实我一直不明白,温家出事的时候,我才不过金钗之年,而按南朝律例,未满十五岁的地坤是不允许被纳入后宫的,皇帝虽然荒淫无道,但自继位以来却从未破例过,所以这件事定是有人从中挑唆。”温亦心说到这里,走到穆老夫人身边,继续说到,“其实穆王爷早就有了谋反之意,只是身为武将身边结识之人皆是一些莽夫,他需要一个有声望名誉且在朝堂游刃有余的人来替他周旋,而家父就是这个不二之选,所以…我可以认为真正害死我娘亲的人其实是穆王爷,对吗?”

听到这里,穆老夫人忙摇头到,“不,不是,颜夫人的死,并非王爷所为!当年的事错综复杂,绝不是几句话就能说的清楚!”

温亦心冷言开口,“既然我误会了王爷,那婆母依旧不打算将自己知道的告知于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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