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过后,真正发球的罪魁祸首跟宋韵澄道歉了,球赛的事也因而落幕。
初秋的空气掺着凉意。这天值日,刚好是宋韵澄跟谢宸安同时负责。
“我擦黑板你拖。”她把地拖交给他。
他皱眉,指着自己,“为什幺是我?”
她昂首,趾高气扬的说:“因为我说了算。”
谢宸安偏头看她,无奈的吐了口气。
宋韵澄咬着发圈,擡起纤细的手臂,把柔软的黑发扎成马尾束在脑后,额前垂下几缕碎发。因为举着手的动作,制服衣䙓也被提起,一截细腰格外惹人注目,盈盈一握。
窗外溜进来的阳光洒在她身上,衬得肤色更雪白,像是会发光。
他的呼吸微微一乱,立刻撇过头。
没过多久宋韵澄就遇到困难了。
她奋力踮脚,伸长手臂去擦仍然擦不到上方的污渍。老师们为什幺都爱在最高处写字?她虽然不矮,但也不算很高,只有一米六六。
就在她用尽吃奶力去尝试时,一片阴影倏然投下来,遮去一大半光线。
谢宸安一手撑在黑板,另一只手从她手中拿去板擦,将她禁锢在黑板与他之间的狭小空间中。他的胸口贴着她的后背,属于他的气息笼罩着她。
“妳这幺矮还擦,不自量力。”谢宸安眼里的嫌弃再明显不过。
她忿忿不平,不甘心地反驳,“你这幺高应该早就擦黑板啊。”
“是妳说要自己擦。”他冷呛。
宋韵澄想再驳斥却又无从谈起,只好擡头瞪他以示不满。谢宸安低垂着脑袋看她,眼前这双眸子带着愠意,却又特别可爱,他忍俊不禁,浅浅的扬起嘴角。
谢宸安个子很高,有一米八八,宋韵澄只到他的肩膀而已。
他稍稍垂眸,入目便是她散开两颗扣子的锁骨清晰,她穿了毛衣,显得身材更加纤瘦,视线再往下,胸口的沟壑若隐若现,大片肌肤被他看在眼内,极其诱人。
整个人都被她身上的香气包围。那是一股淡淡的花香,无形地全数充斥他的鼻间。
他拧着眉,顿觉嗓子有点干,移开视线。
“那我帮你拖地。”宋韵澄微微弯腰,在他臂弯下走出来,拉开了彼此的的距离。
“我已经拖好了。”
“那⋯⋯”太好了!最后两项事务都做完了,仼务完成!
谢宸安瞟她,只见她满脸都是藏不住的笑容。“妳会不会太高兴了?”
“喔,抱歉,没忍住。”宋韵澄毫无诚意的说。接着,她背起书包,朝他挥手,“那幺我先走喽,班长。”
她回眸一笑,那抹笑极其靓丽,教人移不开目的。
宋韵澄走出教室往窗外一瞥,视线触及一抺再也熟悉不过的背影。她快步下楼,走出了教学大楼,那道高大的身影越发清晰。
即使身穿制服亦能够隐约见到精窄的腰身。他前面站着一位身材高挑,凹凸有致的女生,那魔鬼身材叫人为之疯狂。
黑色的长发及腰,被改短过的校服裙下是一双纤细的长腿,两人的身高差不多,权萱怡只比江逸恒矮半个头而已。
有什幺事一定要单独两个人在树下谈论的?辩论比赛都已经结束了,是要告白吗?江逸恒一直在跟她聊天吗?
宋韵澄满脑疑惑,挨住墙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一腿弯曲蹬着墙壁。
一对俊男美女在聊天。女生抱住书,对少年笑得特别娇媚,眸中盛着熠熠光辉,氛围也充满了媚和柔,在别人眼中好看至极。
日光落在他的身上,清隽的面容线条变得柔和,乌黑的短发染成耀眼的浅栗色。
少年五官棱角分明,面上依旧是一贯的淡漠清冷,安静的听着她说话。
江逸恒和权萱怡都是班长,男帅女美,郎才女貌,他们站在一起就跟一幅名画似的,在别人眼中多般配,是天生一对。
自从辩论比赛过后,宋韵澄就听到很多关于他们的事迹。有人说权萱怡喜欢江逸恒。
明明江逸恒只属于她一人的。
宋韵澄觉得属于她的东西被人觊觎了。复杂且难以形容的情绪宛如藤蔓困绑着她,难以呼吸。
恍惚间,她的思绪忽然飘到多年前。印象最深刻的是初二那年。
天气逐渐变暖,悄无声息地迎来了春天。初春午后的阳光洒落,铺上斑纹的光影。
“宋韵澄,我⋯⋯”
叮——
男生的话才说到一半,又被一声自行车车铃声打断。
叮叮——
“宋韵澄,我喜欢妳!”男生一口气把话说完,不顾车铃刺耳的声响大喊出来,好像怕她听不见似的,声量有些大。
叮叮叮叮——
这次是两个车铃同时发出的声音,很显然车主是极度不耐烦,不断地催促。
宋韵澄无奈的扶额,她捏了捏紧蹙的秀眉才得以舒展开来。
她有些后悔让江逸恒帮她看着自行车,亦后悔不让他先走。不是,是他不愿意走。
“抱歉,我不交往的。”
宋韵澄冷着脸刚踏出校门口,就被一道冷沈的嗓音叫住。
“这次又是哪只苍蝇?噢不,应该是蟑螂吧。”江逸恒一想到那男生,俊俏的五官都要皱在一起,嫌弃得不行,彷佛是看到了脏东西。
他摆着臭脸,一副低气压的样子,“你们到底在搞什幺,怎幺这幺久?有什幺话好说的?”江逸恒一脸不耐,俊眉紧紧皱起,语调有些冷与不屑。
她有些生气,没忍住吼他,“那你又搞什幺怎幺那幺吵?”
“我赶着回家。”他冷声道。
她咬呀,“你可以先走。”
“那谁帮妳看车?”
她被赌得哑口无言,一时语塞。江逸恒冷哼一声,高傲的昂首,帮她推着她的脚踏车往前走。
轻柔的暖风拂过,树枝摇摆,一片落叶刚好掉在她的发顶。
江逸恒扭头看她,接着倾身。两人靠得更近,只剩下半毫米的距离。他指缝夹着绿油油的树叶,身上极具魅力的香气持续在她鼻间萦绕。
“宋韵澄,妳不能没了我。”他满意的笑了。她这辈子都得靠他了。
确实。是他教会她骑车,在他的保护下,她没有摔倒受伤已学会了。
江逸恒很自私。他会替她将不爱吃的东西都清理掉,总是揹她的书包,教她做功课,一直毫不掩饰地宠着她。他将她宠坏让她依赖自己,这样她就不能没有他的陪伴了。
他会教会她一些事,是她永远无法忘怀的。
宋韵澄有时候觉得江逸恒真的很幼稚。明明他也有很多追求者,她也没有打扰过他,他却很爱插手她的事情,爱管东管西。
从小学开始,无论她跟哪个男生在班上传纸条,不知为何最后都会不见踪影,半途中落在江逸恒手上。
然后有男生正要将情书交给她时,江逸恒总会毫无征兆地突然出现,就这幺莫名其妙把替她接过她的情信。宋韵澄有时候不禁怀疑他是否在自己身上安装了追踪器什幺的。
他亲切地帮她回应:“谢谢喜欢,不过我不交往。”
他的脸挂着公式化的皮笑肉不笑,眸底毫无温度,手搭在宋韵澄肩上。
或者江逸恒会搂住她,眼神阴沈却仍配上欠揍的笑脸,笑着跟那些男生说:“真的不好意思,宋韵澄已经是我的。”
他还特别把“我的”二字咬重。
江逸恒眼底浮上一丝玩味,凉薄不带温度,扯出一个不能称之为笑容的笑。
因为他说的话,宋韵澄的异性朋友最后只剩下江逸恒一个,什幺桃花一下子从她身边消逝。
学校甚至有传言说:动到江逸恒的人可是会出大事。然而,就在某一天有人真的很没眼见力和她表白了,江逸恒的举动也印证了这句话,那几年都在学校过得无法无天。
“因为我又全级第一所以你非要招惹我幺?不过你动我的人,是想不要命啊?”
宋韵澄拉着他的衣角,轻轻唤着他的名字。她见他满面森寒,布满阴鸷的侧脸。这到底是怎幺一回事?
那名书呆子戴着厚重的眼镜,厚厚的镜片背后藏着一双令人难以捉摸的瞳仁。
“我都已经退了一步,选择题乱填,英文卷最后一页故意空掉了,没想到你这幺不争气啊。”江逸恒冷冷的笑,瞳孔透着阴沈的幽光。
“江逸恒,够了⋯⋯”她看不过眼,情急之下抱住他的胳膊,放软声嗓喊他。
他撇过头看她,这次他的笑容却是如此温和,看在眼内人畜无害。“害怕了?那不管他,我们走。”他说这话时,连带着声音也变得温柔极了,跟上一刻的模样判若两人。
江逸恒满心满眼只有眼前的女孩,完全对其他看戏的同学们视若无睹。
这人果然厉害,翻脸比翻书还要快。佩服佩服。
宋韵澄转身前带着歉疚的眼神看那位男孩。看了不知有没有一秒钟,视线突然被一只手挡住了。
“不准看他。”她擡头瞪了江逸恒一眼,可他没有要把手放下来的意思,她握住他的手,头顶又传来他低沉的声音。
“一眼都不能。”
呵,还命令她。
下一瞬间,江逸恒牵着她的手离开众人视野。
宋韵澄甩开他的手,对着他大喊:“再这样下去我这一辈子都没有人要我啦!”
放心,他会对她负责任。
“那就嫁给我。”
江逸恒收起了一贯不正经的笑容,表情比平时更加严肃凝重,两眼深沉的盯住她,牢牢地将她锁进视野里。
宋韵澄不可置信的凝视他。他们只是初中生,现在说这些不会太儿戏了幺?她都已经习惯了他时常用轻浮的语调说喜欢她。
“妳在遇到好男人这件事上欠缺着运气,那些男人总是来去匆匆,只有我是永恒的。”他声音低沉,勾人得很。
他们会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还不是他这个幕后功臣一手造成的?
不,他错了,没有什幺是永恒的。
宋韵澄嘴角抽搐,“我才不要嫁给你!我们那幺熟,很怪啦!”
她很清楚感情是有尽头的,所以父母才会离婚。
她从来都不相信有人能一直陪在她身边不离不弃,她怕自己最后会被抛弃,所以她会先拒绝对方。她很清楚就算是江逸恒,终有一日他也会离她而去。
人心会变异的。当初的承诺也会被违背。她怕又要面对变幻莫测的人心,那样最后又会只剩下她一个人。
✐
改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