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过这里的二十周,也许因为日子平淡,我的身体竟奇迹般地好转了。
周围都是萎靡的植物,比如矮食人花和血苔。即便是这种生命力顽强的植物,也很难在这里存活,每过一阵就会被狂吼的大风吹净。
这里的天空下完全昏暗,有一天我坐在一块大鹅卵石上,捕捉到了一个脏乎乎又红光满面的小美人鱼,一身鱼腥味,满头水蛇般吓人的头发。我不想招惹这些玩意,为本就不顺畅的任务增加难度,就随便将她扔回了海里。
我把分析咒语、小妖精、岛屿地形的任务分交给了小天使们。有那幺几次米迦勒亲自跟我联系,他在察觉到我身边没有亨特的时候严厉的质问我: “你把他扔到哪里去了?”
“海里。”
“不要跟我开玩笑,而且这不好笑。”米迦勒始终拿着羽毛笔,试图草记下我愿意提到的所有不明“反应”。我被他严肃的神情变化逗笑,认为有必要满足一下同伴的好奇,便编造了一份精心伪造且非常富有乐趣的报告,纯古典式的,我觉得他会喜欢。
“作为同辈,我提醒你一次,所有见习天使对你的远征都厌腻透顶。看来你更适合做一个和蔼的医生而不是导师,我决定立刻停掉你的任务。不过,你要看好自己的属下,把那些小东西一个不少的带回来,尤其是亨特。”
“你既然喜欢他到不能离开的程度,为什幺又把他留给我呢?”
“因为我本以为他会给你些启示。”米迦勒的仆人为他端来一杯药水,他停下和我的对话,将药水一饮而尽。我认出那是治愈精神失常的药水。
“又发作了一次。”米迦勒有点无奈的向我解释,“在梦境里尖叫着醒来,是路西法。他令我相信最恐怖的梦境为现实,简直防不胜防。”
“如果你让我看,也许会好的快一点。”
“根本不会,这是我跟他的较量。”即便是米迦勒这种工作狂,有时也会露出疲倦不堪的样子。光亮属于上帝的慰藉,阴影则属于我们自己,这些对天使已经不是什幺新鲜事了。
“导师,艾米丽醒了!”
于是我马上中断了谈话,到那个临时驻扎点去探望我的部下。艾米丽是一个非常有战斗天赋的高阶天使,但她却无缘无故的沉睡不醒。这事只有少数几个天使知道,我能感觉到这里有着浓厚的黑暗气息以及冰封下的某种可怕疾病,我非常担心艾米丽不经意间触碰到了什幺。如果连天使都无法作出抵御,这个鬼地方可以媲美黑暗深渊。
“她说了什幺?”
“一言不发。”
我有些头疼,在治疗时我就发现艾米丽内心的抗拒,我不太清楚她到底是被迫还是不愿配合。说起这个,不知道亨特的拷问进度如何?虽然我把他留在岸边有些故意的成分,但总的来说我对他的工作成效还是寄予厚望。
“这里需要通风,你们都出去。”
刚到门口我就深感不妙,那股黑暗力量不应该出现在天使集聚地。我冷酷的站在门口,一个个小天使从我面前经过,没有问题。我深吸了口气,握紧披风下面的火焰剑。艾米丽,挺漂亮的小女孩,我还是希望能带她回去。
“导师来了,艾米。”
艾米丽坐在床上,光被窗棂分割成碎片,照在她身上还蛮好看。我松了口气,还好,还能接受光明就不会太糟。
“有哪里不舒服吗?”我柔声问道,艾米丽擡起头,眼神困惑,带着一丝阴霾。她的身上里有几分暗影,必然触碰到了魔族!
我站在离她五步远的地方停下,以防她忽然有所变化。我用法术检查她的身体,一切都很好,健康的成年天使,我几乎要觉得那些黑暗是我自己带来的。
“想回家吗?艾米丽。”
我结束了诊断,随口一问。木呆呆的艾米丽忽然被唤醒,她急切的摇着头,并不大声但非常坚定地喃喃道:“不,请让我留下。”
有点意思了。
我鲜少过问其他天使的事情,作为天使中学术派的代表,我靠收集来的一箱笔记专心致志于我的研究工作。就我所知,年轻的天使没有个性,没有勇气,他们被阉割了,就像摆放在玻璃橱窗的假娃娃。
“怎幺,你不想去伊甸园的湖泊里洗澡?”我似乎问到了关键,艾米丽想起了什幺,打了个冷颤。
“这里也有花园对吧。”我问一个探测天使。
“是的,导师,从绘测来看确实如此。但是我们没进去过,您说禁止我们靠近那片区域。”
“看来艾米丽不是很听话。”我扇动翅膀,“走吧,我的学生们,是时候像黑暗发起总进攻了。”
“全部?艾米丽呢?”
“带上她。要是我们遇到危险,看看我们的同类会作何选择。”
我们一路向西,离源头越近艾米丽越不安,在路上她无数次欲言又止。我们在一块石碑上看到一个繁复的标志,看来我们的对手是魔族中某位显赫家族的后裔。
比较有趣的是,在这荒凉之地,反而有许多乱七八糟的生物。看来主人喜欢热闹,这倒有些新奇。
“停下,求求你们,别进去!”艾米丽忽然激动起来,我们面前有座美丽的花园,不远处还有个湖,看起来相当不错,甚至有些像伊甸园。当我们飞上门前的草坪时,差点撞上一条爱管闲事的地狱三头犬,就是那种有小马车大的,趴在那睡着懒觉。
“现在说转弯有些太迟了,你需要学习如何挑选开口说话的时机。”
“我们必须回去!导师,那片沼泽……\"艾米丽抓着我的胳膊,“她们是一群怪物。”
“很高兴你认识到了我们此行的目的,但我们已经进洞了。”
还能怎幺办?我烧掉了藩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