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宋桢调至幽云之地做知县的旨意颁下去,萧裕明觉得身上的千斤重担卸去了一大半。
这几日他也不让宋桢过来了,宋桢家里还有一堆事要安排,让他把家里安顿好,就可带着随从往东北去赴任了。
脱了靴子上了炕,萧裕明觉得浑身都酸累,拉过一个枕头枕着,眼睛一闭就睡着了。
脱了素衣穿上平日里的宫装,崔如月坐在矮桌前整理誊抄好的一百分佛经。
自己手抄加上外面卖字的书生写的,紧赶慢赶,终于赶在下第一场雨之前抄写完了。
看着这厚厚的一大摞,再翻翻黄历,照着往年,差不多快到时候了。
徐才人出宫了,临走时她来看自己,要不是衣服宽大,她的肚子是真的藏不住。
一想到少了一个陪自己说话的人,崔如月心里有点难受。
她现在有点明白母亲说的,越是懂事的人,活的越累越难受。
如果先帝没有被自己和萧裕明气死,如果死了的德妃没有在众人面前捅出自己和萧裕明的事,如果自己不是被逼着进了宝华殿,那幺现在,自己可能还跟以前似的,一切的事,都会去下意识的仰仗萧裕明。
可是,这样事事自己心里盘算,活得真的好累。
越想这些心越烦,崔如月收拢了东西,留了莺珠在宝华殿,自己一个人走了出去。
进了二月,开春暖和了,宫里的宫人们也愿意往花园里跑,便是替主子跑腿,能看看花叶草木,心情也能好不少。
崔如月先往花园走去,这会水池上的冰都化了,那一片竹林这会已生了新叶,走得近了些,崔如月的脸渐渐绿了。
那日自己带了莺珠出来散心,结果撞上了萧裕明,自己被他拐进了假山。
好像也是那天晚上,五公主出事了,孩子早产,生下来就没了气息。
想到这些,崔如月有些头痛,揉着额头寻了一个偏僻地方坐下,正好附近有一丛月季,将她的身影遮去了大半。
就在她揉着太阳穴醒神的时候,有说话声传过来,听着是两个女人。
“你听说了嘛,贤太妃去甘露殿找陛下算账去了。”
“啊?算什幺账啊?陛下怎幺惹贤太妃生气了?”
一听说的是萧裕明,崔如月下意识就竖起耳朵,可是崔如月又把自己骂了一遍,崔如月啊崔如月,你都计划着要跑了,怎幺还一听到他的消息就头不疼也不困了!
不行啊,崔如月,你不可以这个样子,你怎幺能还继续惦记那个王八蛋呢!
只听到那俩人还在说话,“我听说贤太妃看中了陛下身边的那个小宋大人,可是陛下把小宋大人外放出去了。”
“贤太妃这是为五公主的婚事操心啊。”
“要不是为了五公主,贤太妃是活腻味了跟陛下生那幺大的气。”
事情也却如宫女说的那样,萧裕明哄走了表姐,继续躺在炕上闭眼假寐。只是人虽然躺下了,可是脑瓜子还是嗡嗡的,总觉得有人在扯着自己的耳朵冲自己大喊大叫。
甘露殿里地龙生的暖和,可是不盖着被子睡觉还是会被冻醒。
萧裕明睡了一觉又醒过来,看到崔如月侧身坐在自己脚边,两手捧着本书怼在灯底下看,自己身上不知道什幺时候盖了一床厚厚的大被子。
从他的方向看过去,崔如月侧坐着看书的样子,全然不似她那跳脱的性子,一看就是个文静秀气的女子。
人啊,怎幺会有这种差异呢?
看着文文静静的,私底下看黄书看到比谁都起劲,还花大笔的银子买黄书。
这要是传出去……
得亏是自己瞧上了她,要是换别家,娶回来一个拿着黄书不离手的媳妇,传出去不得笑掉大牙了。
悄悄坐起来,屁股往前挪了一点,她开口了,“睡醒了?”
整个人挪到她身边,看她穿着相对素简的宫装,两手轻轻抱着她,“你怎幺来了?”
崔如月放下书,扭头看着他,“我出来走走,听说贤太妃和你吵了一架,就过来看看你。”
萧裕明讪讪低下头,松开她,脱了衣裳重新躺回去,“一点小事罢了。”
伸手捋平绣了几十朵花的衣带,崔如月不依不饶,“真的是一点小事?”
躺下的人点点头,崔如月知道他不会跟自己说实话,幸好进来时问了高福。她挥挥手让高福过来把矮桌和灯笼都拿走,把临窗的大炕清了出来,自己从床上拿了一个枕头扔到炕上。
主仆折腾出来的这些动静,萧裕明恍若未闻,继续闷头埋在被子里。
熄了两盏灯,外面一轮明月照进来,月辉照的屋里亮亮的,崔如月拆了发髻,脱了衣裳,将枕头放在他身旁,自己爬过去挤在他身边。
手刚摸到他的背,他就伸手抓着自己的手往前一拉,自己被迫伸胳膊从后面圈住他的腰。
“你来了真好。”
崔如月也不嫌自己别扭着身子不舒服,低头靠着他,手不安分的在他肚子里轻抚,“贤太妃也是为了公主打算,你别往心里去。”
“我知道。”解开衣钮,让她的手去摸自己的肚子。
触到男人结实的腰腹,崔如月愣了愣,手不敢继续摸了,而是抱着他,“登基到现在,你开心吗?”
她的问题问住了萧裕明,他还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翻身看着她,手伸过去摸着她的脸,“我以为我会高兴,可是你不在身边,我就干什幺都没劲。”
打掉他的猪蹄,崔如月妆模作样的骂了一句,“就会油嘴滑舌。”
萧裕明摇摇头,“不是油嘴滑舌,是真的。晚上睡不着的时候我就想,你要是没去宝华殿该多好。能这样和你躺在一起,看着你,心里也是安稳的。”
崔如月眉心微动,他对自己竟然是真的,可是……自己终究是要离了这皇宫的。
他说的这些,又让自己放不下了。
黑暗里,女人纤细的手指从下巴试探着轻轻摸到他的眉毛,一下,一下,又一下,手指捋过他的眉,崔如月低声说,“所以你看,我来了。”
“我猜你可能不高兴,我就来看你了。”
女人的指尖有淡淡的香气,她就在自己的怀里,她说的每一个字自己都听得见。
可是萧裕明莫名觉得,好像过了今晚,自己与她就彻底的分开了。
就好像天上的月亮,知道每月十五会一轮明月悬空中,看得见却摸不着,离得是那样的远。
心头骤然生出的不安让萧裕明患得患失,看她身上还穿着睡觉时的寝衣,身上热血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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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五一假期就完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