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岁知说让拉斐尔搬回家住,他动作倒快。
下午发的消息,六点晚饭前便准时按响了门铃。
门是我赶在佣人前头去开的,发生昨晚的事情,和祁岁知两个人坐着等待饭菜上桌,实在让我脚底生痒,脊背发烫,干什幺都不自在。
“姐姐?”
拉斐尔手伸在半空,做出示意佣人接手行李的姿态,迎面对上我,惊喜放大瞳孔,就要恣意随心的搂上来。
我矮身闪过拉斐尔的动作,依着眼缘挑了个没什幺分量的提包拎起来,扬高嗓音故作雀跃说了句:“拉斐尔,你回来啦,行李我帮你拎。”
又另手竖在唇畔气音警告他:“注意点,哥哥在里面,这幺多人看着呢。”
“啵。”
说着话的时候,拉斐尔趁我不注意啄吻过唇瓣。
佣人在我身后不远处等着上来服侍,旁边还有修正草坪的工人……他居然这幺无所顾忌。
我擡头扫了眼门口的监控,生气表情才显露出一半,他湿润的烟灰色眼睛委屈巴巴看着我:“我刚刚用身体挡住了,他们看不到我们做了什幺的。”
“先去吃饭吧。”
我发作不得,半晌挤出一抹勉强的微笑。
不得不感慨拉斐尔的恋爱脑,他收到我笑容的刹那简直要高兴的飞起,恨不得有根尾巴在屁股后面疯狂的摇动方能尽情表达。
拎着提包惺惺作态走了几步路,等它发挥完不计前嫌的作用,我便顺手递给恭敬垂首的佣人,连个余光都没再给过。
拉斐尔去洗手整顿,我施施然落座,祁岁知保持着晚饭前好好的手机资讯不看,非要拿个报纸装精英高知的姿态,喝了一口精致骨瓷杯中温度合宜的牙买加蓝山咖啡:“你跟拉斐尔和解以后,对他倒是比以前好上不少。”
这是我们相隔昨天之后第一次对话,我僵硬肩膀片刻,又若无其事拨了拨饭碗里的蜡叶印花汤勺:“不是你说应该放下往事不计前嫌吗?”
“话是这幺说,但我以为你听不进去。”
祁岁知的话里永远藏着话,曾经一家人我从不在意,如今想去读懂他却觉得费力,“记得你高中和致高传媒的女儿打架,嘴上说着同意她的道歉,转头又孤立了她整整三年。”
“那是沈文英心思阴暗,像臭虫一样。”
我双手环胸,想起这件事就觉得来气,“她是跟我道了歉,但私下里跟那帮看不惯我的暴发户一起传播谣言,说我才高一就私生活放浪,还喜欢搞校园暴力。”
热气腾腾的菜肴汤羹一碗碗放置在托盘中,由卫小米亲自端上来,八菜一汤一羹,寓意十全十美,父亲在的时候留下来的规矩。
卫小米是个实心眼,我夸了句她做的西湖醋鱼好吃下饭,这道菜上到现在就没有撤下去过,导致我闻到酸甜口的气息有点反胃。
见我斜了眼摆在眼前的西湖醋鱼便捂住口鼻,祁岁知唤回正打算往厨房走的卫小米,叮嘱道:“这道菜换掉,短时间都不要再上了。”
“可是这是祁小姐……”
“再喜欢的东西一直吃也会腻味。”
祁岁知语气不重,卫小米却战战兢兢发起抖来,我有些不忍心,随口安慰了她两句:“过两个礼拜再上吧,我最近想吃点辣的,你看着准备好了。”
“好的,祁小姐!那我现在去给您做。”
卫小米感激我替她解围,双手紧紧握住托盘下沿,用力点头,沉重的语气松懈了不少。
“不用了,菜够吃,等你做起来这一桌又冷了。”
怕杵在这里继续被祁岁知挑刺,我赶紧让卫小米下去。
我发觉我很吃天真又绵软的性格。
十二万分的火气发泄出去,亦好像打在密密弹弹的棉花堆上,温柔的簇拥着、包裹着。
很快负面情绪就消弭于无穷无尽的熨帖之中。
“那是卫姨的侄女吗?看着好瘦小,像个未成年。”
拉斐尔换了件薄款的高领毛衣,湿漉漉的额发捋到脑后,透明水滴顺着发际线滑至下颌,隐没进毛衣领口,他朝卫小米走远的背影瞅了眼,大大咧咧坐在我对面。
“她高中辍学出来打工,年纪本来也不大。”
含着金汤匙出生长大的拉斐尔,怎能理解世界上有些人因为活不下去未及成年就出来打工的事情。
闻言小声说了句挺可怜的,便转移注意力到桌上色香味俱全的饭菜上,他两手合掌溢出轻快的笑语:“好香,很多都是我爱吃的。”
有心提一句是我特地叫厨师准备的,又怕祁岁知起疑。
正苦恼着该如何搭话才能显得不留痕迹,祁岁知收起报纸,接过拉斐尔的话:“收到你要回来的消息,愿愿就马不停蹄吩咐厨房加了几道菜。”
“姐姐,你对我可真是太好了。”
拉斐尔手指托着下巴,像是听从叮嘱刻意压抑住自己外露的情绪,然而唇角不断上扬的弧度映进我的眼帘, 简直在向宣告全世界我们有染的消息。
我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快吃饭吧,菜要冷了。”